“那也沒事!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一會兒我娘做了湯,我再給你送過去!”小少年揚起一個燦爛的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笑得見牙不見眼。
這就有點太麻煩了,謝飛瓊連忙擺手,拒絕道:“不用不用,太麻煩你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那少年也犟,非不同意,一定要讓謝飛瓊喝到他母親制作的“包治百病”紅果湯。
謝飛瓊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作“盛情難卻”。
在小少年殷殷期待的目光下,謝飛瓊拒絕的話語卡在喉嚨裡。
少年眼見着有戲,又湊上來,還摸了摸她的額頭,叫道:“你都燒得這麼燙了!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
謝飛瓊嘴唇動了動,回想起今天早上空蕩蕩的小屋和剛剛差點渴死的經曆,心有餘悸。
她點了點頭,有點不好意思,沙啞着道謝:“那真的麻煩你了。”
小少年一樂,綠綠的眼睛倒映出她的身影:“不麻煩不麻煩!本來我家沒有人,我自己也很無聊!”
“我娘做的紅果湯真的很好喝!如果放上羊肉的話就更好喝了!你喜不喜歡吃羊肉?其實牛肉也好吃,但是我們這裡養的牛太少了,牛肉很貴!不過你要是想吃我可以幫你求求我娘,正好我也好久沒吃上肉了嘿嘿嘿……”
少年嘴巴嘚卟嘚卟說個不停,謝飛瓊不知道怎麼回應,隻好點頭搖頭嗯嗯不不。
時間越過正午,太陽逐漸往西邊靠攏,阿薩伽一整天都沒有回去。
他派了人去照顧謝飛瓊,自己則跟着族長一起。
隐族突然爆發的瘟疫有些奇怪,胡茬男索窪趁着這個機會想要架空老族長,試圖奪過權力的手柄。
老族長竟然聽之任之,沒再插手族裡的事務,而是忙着調查那疫病的來曆。
兩個人面上圍了一層白布罩住口鼻,還塞了一層香料,試圖阻擋。
族長帶他來到綠洲之外的一片沙地上,那裡已經有一堆柴火,旁邊放着一具被破布裹起來的屍體。
他說:“我本來打算将這些屍體和他們的随身衣物都燒掉,但是念在沒能查到疫病來源,所以才拖了幾日。”
阿薩伽點了點頭,蹲下身,手上也裹了一層用來隔絕的獸皮,在那些衣服上翻找。
一般來說,艾爾塔因為民族較多,各個部落之間傾軋,所以大家會喜歡帶着能夠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
艾爾塔盛産玉,但玉的品質不好,賣不上什麼價錢,于是一般會制作成玉佩,供給要出部落的人用。
阿薩伽那塊玉佩和之前在機台上找到的那枚荻族玉佩就是這個作用。
但是奇怪的是,阿薩伽翻找半天,這群人身上卻沒有任何一件能夠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
而他們穿得也非常樸素,沒有任何特色。
意識到蹊跷,他問:“确定所有東西都在這裡嗎?”
老族長肯定道:“對,我已經命人将所有東西都收集到此處了,怎麼了?”
阿薩伽的聲音被悶在白布後,有點低沉:“他們來的時候有表明自己是哪裡來的嗎?”
族長依舊搖頭:“不,我們收留人不看他們的出身。”
阿薩伽斂下眸子,眼中暗芒閃過。
排除最壞的哪一種可能,阿薩伽思索着,要麼這群人是從别的地方來到艾爾塔,隻是路過。
要麼這群人可能是盜匪之類的,所以才沒有身份證明。
“能讓我看看屍體嗎?”
族長自然點頭,隻是囑咐道:“小心些,不要被傳染了。”
阿薩伽走上前,包裹着獸皮的手指緩慢掀開已經□□涸的血水弄得皺皺巴巴的破布,一張醜陋的、浮腫的、潰爛的臉出現在視線裡。
後面幾個在搭建柴火堆的大漢紛紛收回好奇的視線,甚至還有人罵了兩聲,顯然是被吓到了。
阿薩伽卻無動于衷,将那塊裹屍布揭開,細細檢查起此人的狀況。
他雖然不是醫師,但是從小跟着母親耳濡目染,能夠簡單判斷出來一些奇特病狀。
比如他就知道,除了疫病之外,還有中毒也可以達到這種咳出内髒、全身浮腫、皮膚潰爛的症狀。
仔細檢查了一番,真的叫他發現了那人左側肩膀後一個小小的傷口。
按理說那種細小的傷口應該很快就會好,但是那傷口卻看起來從受傷之後就沒有再動過,甚至還隐隐有擴大的迹象。
難道是因為人生病了所以恢複得慢?還是中了毒導緻傷口潰爛?
阿薩伽一一掀開其他裹屍布,挨個探查過去。
這一查,真叫他看出來一些不尋常。
雖然剩下的幾個人身上沒有什麼傷口,但是每個人都是一樣的症狀,而且看着個個都是身強體壯的漢子。
如果一場疫病能如此迅速地将他們擊潰,哪怕是真的十分嚴重了。但如果隻是中毒的話,情況則會好很多。
阿薩伽檢查到最後一個人時,卻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勁。
那個人面容不似其他人那樣猙獰,也沒有很多浮腫,反而十分清瘦。
隻是這個人和牧六一樣,整個人起了一層幹燥的皮,就連臉上也是,鼻子上甚至還有一層迎風招搖的透明皮。
他皺眉,将人的裹屍布掀開,果然發現此人的死因不同尋常。
他身體僵硬,和其他人正常出現的屍僵不同,他簡直硬得像石塊。
而且,這屍體整個人呈現一種異常蒼白的樣子,骨節僵直,并不會自然彎曲,連肌肉都是硬邦邦的。
阿薩伽立刻擡頭,詢問:“這個人是什麼時候死的?”
族長旁邊的仆役眼神閃了閃,低聲回答:“這個,這個人在來我們族之前就死了,這群人好像是要把人帶走,中途來我們這裡歇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