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醫對自己的醫術當然很自信,他手撚起一點藥渣,細細地看。
白花花的陽光照在藥渣上,泛起了一圈光。
巫醫面色沉了下來,說:“這是我給的藥嗎?”
那婦人肯定點頭:“是的,我家那口子親自去拿的藥,您若是不信,我家裡還有幾副拿過來未煎的藥,我可以拿過來給您看看。”
巫醫點頭回答:“好,那你就拿來。”
他看着圍着的衆人,盡力大聲道:“諸位若是還有未喝完的藥,不如也拿給老夫一看,我且看看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人群中,有幾個人對視了一眼,随後有人出聲:“大人莫不是要抵賴?就算您德高望重,我們也不會屈服的!”
那人混在人群裡,渾水摸魚。巫醫眼神一冷,目光如鷹隼一般犀利,卻也看不出來到底是誰在說話。
他沉聲:“諸位若是不信老夫,也可以等族長來,我并無逼迫之意。”
還有人找茬:“老族長肯定也是包庇他們兩個!哪有什麼公平可言!”
又是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一聲喊叫,找不到罪魁禍首。
衆人被這一聲徹底激怒了。
原本因為謝飛瓊二人的身份敏感,來的時間也敏感,衆人就暗藏不滿。而此次事件更是宛如烈火烹油,給了這股不滿情緒一個發洩口。
大家未必清楚這藥到底是誰制的,裡面加了什麼,謝飛瓊又給了什麼意見。
大家的邏輯非常簡單。人是喝了藥死的,那麼藥肯定有問題!大家都說要是那個異族女人給的方子,那肯定就是她的問題!
這樣簡單的邏輯鍊輕易擊垮了理智,在從衆心理的影響下,衆人的膽子愈發大了起來。甚至有人擺脫了守衛的圍擋,直直沖着謝飛瓊而來!
巫醫雖然有着相當高的地位,但是他并不能直接給衆人威懾。有好事的男人将他一把推開,快步上前,像是一隻莽撞的熊一樣。
那男人手勁不小,巫醫火災後的身體本就脆弱,被他一推,薄薄的皮膚破開、流出血來,讓他疼痛不已。
冬日的陽光雖不能帶來溫暖,卻足夠讓他煩躁不已,不得不狼狽地的意識到自己的情況到底有多糟糕。
真該死!
巫醫幫不上忙,二人隻能自救。
正面硬剛肯定不行,他們畢竟寄人籬下,若是出手傷人更是火上澆油,必然會引起衆人的逆反情緒,因而手段要溫和。
但是現在情況緊急講道理大家聽不進去,那怎麼辦?
幸好謝飛瓊的經驗豐富,她回過神來,拽着阿薩伽的袖子,回頭打量老族長給自己分的屋子。
屋子并不大,但是幸好有一扇窗。謝飛瓊立刻拉着阿薩伽向後退去。
守衛們擋在門口,但敵衆我寡,僅僅隻能抵擋一會兒。眼見着僅剩的兩名守衛左支右绌,招架不應,謝飛瓊抓住機會,打開了屋子裡那扇仿中原制式的窗戶。
守衛和前來鬧事的人到底是同族,盡管身上有命令,他們也不好太過激,已經有人硬生生擠進了屋子裡!
沖在最前頭的正是那個中年男子,他一見衆人憤怒的情緒蓋過了巫醫的威嚴,立刻又變了臉。
反正法不責衆,他若是能抓住那個異族女人,不說臉上有多榮光,就單說獎勵,他肯定是能拿到不少!
至于家裡那個死娘們,正好死了騰出空來,讓他能再娶個年輕貌美的!
謝飛瓊心髒異常,咚咚跳得像是要從喉嚨裡扯斷筋肉而出,她不免有點呼吸不暢,暗道:壞了,該不會關鍵時刻出岔子吧!
好在她翻牆翻窗技術熟練,不用多費事,已經手腳并用爬上了窗戶,站在窗台上回身,朝身後的阿薩伽眨眨眼。
“跟上!”
撂下這句話,她閃身消失。
阿薩伽單論武力,即使束手束腳,也不會真的被傷到,但他毫不猶豫地跟着跳了出去。
動作不熟練,勝在敏捷,眼見着那中年男子的指尖已經快要觸到他的衣角——卻又落了個空。
“站住!”中年男子不甘心,連忙往前追了兩步,面部扭曲了一瞬,恨恨向窗戶外看去。
而此時謝飛瓊已經拉着阿薩伽跑出去許遠,甚至還回頭挑釁似的看了他一眼,做了個鬼臉。
中年男人被氣得不輕,破口大罵道:“草!叫他們倆給跑了!快快快,别在這裡堵着了,去追人啊!!”
可惜他人又胖,身體又笨拙,撐在窗台上兩隻腳滑稽地蹬來蹬去,就是上不去。
他急出一頭汗來,身後跟着兩個人,所以不知道他爬窗戶要幹什麼,卻也好心的想幫他一把。
“哎哎!等一下等一下,要掉——”
咚的一聲巨響,中年男人被屋内的兩個人。合力推出了窗外。因為身體不平衡,他在空中張牙舞爪了半天想調整姿勢,最後反而頭着地,摔了個頭暈眼花。
除了他沒有别人看到謝飛瓊二人翻窗而出,人群終于躲開了守衛的阻攔,沖了進來,卻怎麼也找不到他們兩個。
“人呢?人在哪裡!”
“怎麼叫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