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飛瓊受傷太嚴重,又吐出一口血來。
她不知道阿薩伽為什麼這麼害怕她死掉,便将他的頭捧起,認認真真地和那雙綠眼睛對視。
她笑着說:“死?誰死?我怎麼可能會死?你别擔心!”
她一邊說話一邊又嘔出一口鮮血來,阿薩伽怎麼會相信她?
謝飛瓊看出來,阿薩伽的眼神已經不聚焦了,比起來害怕,更像是應激了。
啧,他們兩人真是,一個應激完另一個就開始了。
謝飛瓊自認為不是忘恩負義的人,覺得自己有責任照顧一下他,于是拍了拍少年不算寬闊的後背,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不會死,你别擔心,我自己給自己算命能活很久呢!”
安慰無效,阿薩伽好像根本沒在聽,謝飛瓊幹脆略過了這個話題。
她湊上去和他對視,認真道:“你是不是該回族了?我雖然不是有意的,但是骊族好像和荻族打起來了,你是不是得回去看一看?”
她随後擦了一把嘴角溢出來的血,笃定道:“你确實該走了。”
她盡可能地耐心一點,沙啞道:“雖然我不知道具體情況怎麼樣,但是你們族本來就政治傾軋嚴重,你又沒什麼勢力。這時候不回去,被人瓜分完了怎麼辦?”
不知道阿薩伽聽進去沒,他一直沉默地抱着她。
謝飛瓊隻覺得自己操心極了,滿頭霧水地想:這不是他們骊族自己的事情嗎?她跟着操什麼心?
小藥童從遠處跑來,看着一臉擔心。
謝飛瓊語速很快地補充:“我也得走了,我感覺有點不妙。我得去聖地看看我師父了。不能再這麼繼續耽擱下去。”
阿薩伽這時候反應很快,立刻否認了她的提議:“不行!”
謝飛瓊疑惑道:“不行?為什麼不行?你不回族?”
阿薩伽搖了搖頭,沒提别的,而是下定了決心似的說:“你中了毒,又傷勢嚴重,不能去。”
謝飛瓊眼睛轉了轉,她中了毒她心裡清楚,不過她體質特殊,這種毒不會立刻爆發,她就懶得管。
等找到師父了再說,她行走江湖還能不認識幾個老神醫?
于是她樂呵呵地笑了笑拍阿薩伽的肩膀,混不吝地說:“都跟你說了不用擔心,我都說了我死不了呢!”
熟料以前還很聽話的阿薩伽像是跟她杠上了一樣,搖頭就是不聽她說話,相反神情很嚴肅。
帶着幾分青澀的臉上有着不符合年紀的肅穆,眼底細看還有幾分哀傷,謝飛瓊一時呆住。
她松開了抱着對方腦袋的手,愣愣地和他對視,突然發現自己手上的血痕沾到了對方臉上。
謝飛瓊眼神閃躲,東看看西看看,有點心虛。
四周是正在忙前忙後的士兵,她在這裡形容狼狽有點尴尬。
反正已經把阿薩伽弄髒了,謝飛瓊幹脆自暴自棄地往他懷裡埋了埋,自欺欺人一下,假裝大家看不見她。
阿薩伽此時簡直木頭得可恨,不明白懷裡的少女為什麼一直低着頭,還以為對方是拒絕交流。
他抱着她一動不動,眉頭緊皺,顯然是不滿對方的逃避。
謝飛瓊閉着眼睛,心裡直歎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好在小藥童終于邁着小短腿跑過來了。
“少主!”這時候他不再一副高冷的樣子了,看着阿薩伽滿臉血吓得魂都快飛了。
他撲上前來想查看他的傷勢,兩眼淚汪汪地——被躲開了。
小藥童:?
阿薩伽懷裡抱了個人也沒說行動有多受阻礙,半跪在地上,不動聲色地避開了小藥童的猛撲。
謝飛瓊本來就受了傷,被他撲壞了怎麼整?
阿薩伽本來就冷的臉更生硬了。
小藥童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自認為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計較,颠颠又跑上去了:“怎麼了怎麼了這是,我怎麼一個錯眼你就傷成這樣了?”
阿薩伽搖了搖頭,避開了他的動作。
小藥童簡直壓不住火,罵:“你幹什麼呢?我給你看傷呢!”
阿薩伽冷淡:“你壓到她了。”
謝飛瓊埋在衣服裡裝死:……
小藥童瞪大眼睛:“啥?壓到誰了?”
這時他才注意到,自家少主懷裡還有一個人。
空氣陷入安靜,謝飛瓊頭皮發麻,此時繼續裝死也不是,不裝死也不是。
思來想去,她還是硬着頭皮從阿薩伽懷裡擡起頭來,假裝雲淡風輕:“呀,晚上好。”
小藥童看着她沒有血色的唇,白得像鬼的臉和身上手上到處都是的鮮血,駭得蹦了老遠:“神啊!鬼!”
謝飛瓊無語。
謝飛瓊又裝死。
阿薩伽後知後覺。懷裡的人現在渾身髒兮兮的,這裡顯然不是個交流的好地點。
他頗有幾分自責,暗恨自己照顧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