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爺側着耳朵問:“什麼山雀?”
“是卻山行!”
“鵲山?喜鵲的山?”
“是小溪泛盡卻山行啦,姥爺!”念棠扭頭朝廚房喊道:“姥姥!我們周六去給姥爺買個助聽器吧。”
可是,還沒等姥爺用上新買的助聽器,他就因為急病去世了,念棠有時候會坐在海棠樹下寫作業,偶爾會有一朵海棠花落在作業本上,她就控制不住去想他。
門前台階旁背陰處,深綠色的苔藓看着像天鵝絨,靜靜覆蓋在台階上。牆角裂縫開出一片紫紅色的小花,姥姥說那是苔花。
“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
姥姥第一次在念棠面前念出這句詩時,她才五歲,不知其深意,現在長大了,慢慢能體會這句詩的含義。
念棠回到二樓房間,家居擺設還是離開時的樣子,窗戶上貼着的剪紙倒是有些褪色。
書架落上薄薄的灰塵,陽光遛進來攀爬上架子,最頂層的高中畢業紀念冊封面金光閃閃。
念棠踮起腳尖取下紀念冊,封面龍飛鳳舞寫着“明德女校”四個大字,底下是“20XX年高三畢業紀念手冊”,她還沒有仔細看過,今天閑來無事,索性坐在床邊一頁頁翻。
高中時期的同學們,穿着統一定制的畢業服對着鏡頭露出屬于十八歲青春的笑容。
前半冊是班級合照,後半冊是學校征集的成人禮照片,相比較集體照的嚴肅端莊,生活照就顯得真實可愛多了。
中間有一張念棠和高中好友的合拍,站在操場上,背景虛化。
之前沒注意,現在才發現背景虛化的學生中,有一個男生。不過那天全校開放,男男女女都有,拍到男生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虛化的人竟然像桓樂丞,這個猜測很快被念棠否認,那時候他該在平城才是,怎麼可能跑去南城呢?
姥姥在院子裡叫她,她合上紀念冊跑到窗邊。
“念棠,别悶在屋裡不出去,今天天氣這麼好,你出去轉轉吧,幫我買點菜回來,晚上我們做紅燒肉好不好?”
“好,我現在就去。”
*
念棠往鎮上的菜市場走去,小鎮變化不大,以前經常跑去買零食的小店還開着,換了新的門牌。
一隻小黃狗原本蹲在家門口曬太陽,見到念棠經過,立刻跟上來。
“别跟着我呀,我沒帶零食。”念棠邊走邊和小黃狗說話。
小黃狗不語,隻是一味跟着。
拿它沒辦法,念棠隻能随它。
路上的人不少,隻是前面有個一看就不是本鎮人,穿着打扮和周邊環境格格不入,等走近了再看——
嚯!在這裡都能遇到!
念棠站在原地,看着慢慢走近的桓樂丞,感慨這世界真小。
桓樂丞倒是沒什麼驚訝的反應:“好巧,果然在這裡遇到你了。”
“你怎麼在這裡?來旅遊?”
原本以為他昨晚隻是随便找個話題聊聊,誰知道執行力這麼強。
“額...我家裡有個遠房親戚在隔壁鎮,我來吃酒席。”
倒不是桓樂丞撒謊,确實有個遠房親戚家裡添丁,就在隔壁七巧鎮。昨晚偶然聽到家人提起,本打算包個紅包,人就不去了,他立刻就說自己要去。
“哦,那你怎麼在這裡?迷路了?”
桓樂丞摸了摸鼻子:“倒也不是迷路,我聽我家親戚說這邊的海棠林挺好看的,反正閑着無聊,就過來瞎逛逛,也不算遠。”
七巧鎮和海棠鎮之間隻隔着一條小溪,确實很近。
下午四點,太陽傾斜向西方,整個鎮子沐浴在霞光中,甯靜安和。
“你要去哪裡?”桓樂丞問。
“去菜市場。”
“那要不一起去?”
“菜市場你也想去?”
“無聊嘛,随便轉轉,體驗一下南城的風土人情。”
于是,念棠身後跟着小黃狗,旁邊又跟了一個男大,有種被包圍的感覺。
“這小狗是你養的?”
“不是,鄰居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路跟着。”
“聽說狗也會挑選自己喜歡的人,并非隻喜歡主人。”
“那它選中的是你還是我?”
“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