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外忽而傳來馬蹄聲陣陣,身着藏青色差服,手握佩刀的巡兵們魚貫而入,最後整齊地在堂中兩側站定。
為首的男子身着黑色勁裝,緩步從人群中走來。
那人挺胸闊背,冠帶高束,眼神銳利地掃過衆人,隻在陳意堇的臉龐上稍作停頓,又很快收起視線。
董金看到來人後忙不疊立刻上前參拜道:“顧大人,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您要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招待您啊。”
顧長淵沒回答,隻是将繞在陳意堇手腕上的鐵鍊一劍斬斷。
劍刃與鐵鍊的碰撞的瞬間迸射出幾點火星。
巨大的壓迫感讓董金喉頭一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繼續道:“顧大人,雖說五城兵馬司直屬聖上,統管城中治安,但刑審的事情還是歸大理寺吧。您這樣...怕是讓屬下難做。”
“本官隻是聽說大理寺最近辦案有奇效,特意來觀看學習。沒想到正趕巧,這一樁案子審的怎麼樣?”
“審完了,審完了。”
“結果如何?”
“陳家大娘子逼迫齊夫人,緻使齊夫人自盡。現下正要将陳大娘子關入牢中,日後再審。”
“證據呢?”
“這...”
“董大人,我看你是大理寺寺丞當膩了,想換換位置是嗎?天子腳下竟也敢這樣判糊塗案?”
“哎呦,不敢不敢。齊夫人今日中午确實是見過陳大娘子,陳大娘子那邊逼齊家還錢還得緊,所以就...”
“就這樣要給人下牢?董大人,這不對吧。”
董金現在隻覺得做人難,做官更難。
剛剛上面傳信說要重判陳大姑娘,現在又來了個閻王爺擺明了要救這陳大姑娘。
哎,這陳大姑娘到底做了什麼,怎麼哪方都有牽扯,真是造孽啊。
陳意堇不知道董金心裡想的什麼,自己心裡卻是思緒翻湧。
看董金的态度,這位顧大人應該位高權重,可這人何會突然出現?又為何要将她救下?
陳意堇搞不懂,當前最好的辦法就是靜觀其變,不摻合進這權力的角逐。
陳意堇打定主意當個啞巴,可時局不允許。
顧長淵:“董大人不說,那陳大娘子自己說說吧。”
陳意堇隻得上前道:“回顧大人的話,民女認為齊夫人是齊康所殺。從齊夫人脖頸處的勒痕方向及深度,可以斷定為他殺,且為男性,而這個人隻能是齊康。大人不信可以找仵作驗屍。至于其他的,地上的紙片皆可為我作證。”
顧長淵點頭示意一旁的巡兵。巡兵立刻将地上的碎紙片收集起來,帶到一旁開始拼裝。
那邊仵作進場,檢查齊夫人口鼻、脖頸以及軀體後向顧長淵彙報:“啟禀大人,正如陳大姑娘所說,此人是男性所殺,而非自缢。”
話音剛落,還沒等其他人說什麼,外面闖進來一位梳着婦人發髻約莫二十左右的清麗女子。
女子沖進堂内,奔向角落,抱着躺在地上的女屍開始痛哭:“娘!你不是說下次還來看我嗎?你不是說等孩子來了還來看我嗎?你怎麼先走了!”
這女子正是齊文。
郎中夫人下午告訴她齊夫人已死時,她還不信,直到馮郎中從外面回來确認了這件事,還許她出來見她娘最後一面。
誰知她懷了孩子後第一次出郎中府,竟然是來到大理寺,親耳聽到是她爹殺了她娘。
齊文心中苦。
她爹貪戀權勢,把她當作玩意送出去,郎中府更是虎穴狼巢,日日過得舉步維艱。
娘是世上唯一一個對她好的,可現在也不在了。
齊文大聲痛哭,可她哪裡有這麼多眼淚,她的眼淚早在嫁進郎中府時流幹了,現在隻剩下渾身的疼痛。
齊文耳朵嗡嗡地鳴響,心中滿是仇恨。
小心翼翼地将齊夫人的屍身放在地上,雖然已經出現屍斑,齊文還是将齊夫人的額發梳理整齊,鬓角的碎發别到耳後,讓齊夫人體面的離開。
沒人看到齊文将齊夫人發上的簪子拔下藏于袖中。
做完這一切,齊文站起身。
陳意堇這才發現她的小腹微微隆起,已經有孕。
齊文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走到齊康面前,問:“爹,你怎麼這麼狠心?你殺了我不夠,還要殺了我娘?”
齊康早已吓破了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齊文也不等齊康回答,大聲道:“到底怎麼樣你才能滿足?”
說罷渾身癱軟般倒在齊康肩頭放聲大哭。
齊康緩緩回神,手不自覺地扶上女兒的背,像是忏悔又像是脫罪道:“我也不想的。你娘她...啊!!!”
齊康發出刺耳的尖叫,一把将齊文推開,自己也随之倒地。
齊文指着齊康放聲大笑:“哈哈哈!去死吧!你這惡鬼!哈哈哈!去死吧!”
齊康的咽喉被齊文用簪子貫穿,鮮血順着脖頸流下,因為疼痛發出“呃,呃”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