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掌櫃聽到兒子的名字,腦中轟的一聲炸開了。他這輩子隻得了這麼一個兒子,明明千叮咛萬囑咐他千萬别來都城......
陶掌櫃奮力掙紮,想要掙脫水牢鐵鍊的束縛,但鐵鍊仍然牢牢地綁在他的手腕腳腕上,帶出的水花,撲灑一臉。陶掌櫃無視臉上污水帶來的穢物,大聲叱罵:“你對他做了什麼?”
顧長淵好似聞不到看不到一屋的晦氣,面色不改:“好吃好喝,給他房間溫書學習。”
陶掌櫃:“你怎會這樣好心?”
顧長淵:“若你不願意,我把他放了也行,就是不知道沒有錢财的小公子能不能步行回江州了。”
陶掌櫃雖然心驚,但逐漸冷靜下來,萬一顧長淵詐他的怎麼辦?
陶掌櫃沉默着想對策,卻聽到房間外面一陣熟悉的聲音:“武一大哥,這是什麼地方?好冷。蒙着的眼罩可以摘了,讓我看看嗎?”
腳步聲越來越近,知道停在地窖水牢的外面。
陶掌櫃害怕這樣子被兒子看到,不顧污穢,憋着氣一頭紮進水中。
門開了,外面的聲音更加清晰:“武一大哥,這是茅房吧,好臭。”
“哦對,走錯了,走錯了。”
門重新關上,腳步聲漸行漸遠。
陶掌櫃把頭浮出水面,這下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幹淨的。他閉着眼,絕望道:“我說。”
“替換材料是那人讓我做的,因劣銅使人過敏,皮膚痛癢紅腫,借此事污蔑陳家首飾有詛咒,将陳家弄下皇商之位,讓我取而代之。”
顧長淵負手而立,右手食指輕敲着左手手背:“那人是誰?”
“我隻知那人應是朝廷之人,品級不低。”
“銅哪裡來的?”
“聽說來自江南。”
顧長淵手指一頓,又是江南。
聽到自己想知道的,顧長淵揮揮手讓守衛繼續審問。
回到公房,顧長淵擡筆書信,将今日所查有關玲珑閣之事告知陳意堇,讓侍衛送到陳府。
寫完後,顧長淵靜坐于書案前,眸光微黯,手指不自覺地輕敲桌面,細想近日發生的事,劣銅、銅礦、詛咒首飾、吃人山甚至是各府奏章,這些看似不相關的事情,卻件件指向江南......
*
第二日,顧長淵求見明和帝,将陳家詛咒首飾之時如實禀告。
明和帝:“這麼說陳家被誣陷的。”
顧長淵:“是。”
想到雲妃那晚告狀的情形,明和帝眼神微眯道:“今日在城中張貼公告,說明情況不能讓陳家平白背了罵名。”
顧長淵:“是。”
明和帝:“事情解決,何日啟程去江南?”
顧長淵:“今日即可。”
明和帝:“嗯,早去早回。”
顧長淵拱手退出文霄殿,往宮門走去,路上又遇到了來見明和帝的二皇子。
二皇子攔住顧長淵:“顧大人,又見面了。”
顧長淵:“二皇子何事吩咐。”
二皇子:“今日可有空聚聚?”
顧長淵:“沒空。”
二皇子:“這麼不巧,顧大人這是要去哪裡?”
顧長淵:“替皇上辦事。”
二皇子:“父皇又有什麼事吩咐你?”
顧長淵沉默。
二皇子有些尴尬,自說自話道:“哎,我看在父皇心裡,我們這些親兒子都不如你。”
顧長淵:“二皇子慎言,臣隻是聽命辦事。”
二皇子笑道:“知道,你去忙吧,等你回來再聚。”
顧長淵:“臣告退。”
二皇子的目光一直追着顧長淵的身影,上揚的嘴角漸漸下落,直到看不見才收回視線緩步朝文霄殿走去。
*
顧長淵策馬出城,日夜兼程數日到了江南南部城市越州。
越州州府呈上的奏章并無大問題,一番暗訪後幾本于奏章和暗衛所說相符,且大雨并未波及越州太多,因此越州整體沒有大的差錯。
顧長淵在越州沒待兩天就前往杭州,還沒進到杭州城便察覺不一樣了。
河水漲潮,流速湍急,沖擊河道兩旁得農田,作物被淹得東倒西歪,有的農田甚至被水淹成了湖,隻留一個稻草人在湖中樹立。
顧長淵劍眉微皺,為何近日雨停了州府也不派人修複?
很快他便知道了答案。
到了杭州城外,顧長淵看到連綿的大雨摧毀了城中不少房屋,如農田一樣,城中毀壞的房屋沒有重建。杭州城不見往日富饒,取而代之的是城外的屍體,路邊的乞兒,以及大量的流民。
流民見到顧長淵騎着馬過來,眼冒綠光,仿佛馬兒早已是他們得盤中餐,腹中食。膽大的流民已經站起身來做出攻擊的姿态。
但随着顧長淵的靠近,流民全都啞了火,隻因顧長淵身上有一把長劍。流民怕餓怕冷,最怕死,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顧長淵進了城。
進城後,顧長淵準備找一客棧下榻,休整一晚再探究竟。
就在這時,他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從路旁經過。顧長淵心中疑惑,陳意堇?她怎麼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