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淵看着陳意堇,心中松了口氣,冷靜下來才發現她穿着奇怪服飾,絲質的短袖上衣,還有短至膝蓋的褲子,豔麗的眉眼在橙紅色燭火的映襯下像是蒙上一層淡淡的薄紗,眉峰的紅痣顯得異樣的妖冶,如同在殿中的玉女神像上點下一枚朱砂痣。
窗外微風吹過,顧長淵覺得陳意堇手中的燈燭格外耀眼,讓他不能直視。顧長淵視線從陳意堇的臉龐挪開,心中默念非禮勿視,垂下眼眸,一雙潔白修長的小腿就這樣闖進他的視線......
顧長淵幹脆把視線移到地上,卻看到陳意堇光着腳踩在地上,十個腳趾瑩白如玉,染着紅色的蔻丹,好像察覺到人的視線,腳趾局促地動了動。
顧長淵沒轍了,最後還是擡頭看向陳意堇的臉龐,正要說明情況,外間杏兒也聽到了聲音,敲了敲門道:“娘子,怎麼了?”
陳意堇沒打算讓杏兒知道顧長淵的到來,畢竟女子閨房突然出現一個男子算什麼事,而且顧長淵一身黑衣,形容狼狽,一看便知發生了什麼事。既然這樣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清了清嗓子道:“沒事,我起床倒水磕到桌腳了,你下去吧,有事我叫你。”
杏兒:“是。”
陳意堇将燭台放在桌子上就要上前攙扶顧長淵起身,顧長淵躲過陳意堇身來的手臂,别過頭去,道:“我不礙事,大娘子還是先穿上衣裳吧。”
陳意堇低頭看看自己的睡衣,覺得好笑。這身衣服還是她苦夏,實在受不了這悶熱的天氣,而且古代沒有空調,要她穿着中衣睡覺豈不是要給她熱死。這才讓人給她仿照現代睡衣做了一身真絲的穿,一下子就涼快了。丫鬟們見她這樣穿不打緊,顧長淵這個古人,估計接受不了。
陳意堇走向床邊,拿了一件外衫套在外頭,而後回去對顧長淵道:“這樣總行了吧。”
陳意堇再次伸出手,這次顧長淵沒有逞能,讓陳意堇将他扶起來。
顧長淵一站起來,陳意堇便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道:“顧大人,你受傷了?”
顧長淵點頭:“嗯。”
陳意堇:“傷在哪裡?”
顧長淵:“......”
陳意堇以為顧長淵沒聽到,重複了一遍:“傷在哪裡?嚴重嗎?”
顧長淵耳尖泛起紅暈:“大腿後側。”
陳意堇:“需要替你請大夫嗎?”
顧長淵:“不用,借你的地方包紮傷口即可。”
陳意堇将顧長淵扶到塌上,剛躺坐上去,榻上的坐墊便暈出一片血迹。
顧長淵咬緊牙關,抿唇将綁在腿上的衣料撕下來,衣料纖維與傷口藕斷絲連,凝固的傷口再次迸發出血液。
陳意堇見顧長淵傷得如此嚴重,甚至站都站不起來,道:“如果你信得過我,信得過我家人,或許可以讓我舅母給你瞧瞧。她是郎中的女兒,略通醫術。”
顧長淵強忍疼痛,躺在榻上,如今他失血過多一條腿已經沒了知覺,如果不及時治療,恐怕這條腿會廢掉。
顧長淵點點頭:“麻煩你了。”
陳意堇:“不麻煩。”說着轉身出了房門,将杏兒叫過來道:“你去請舅母來一趟,就說我病了,讓她幫我瞧瞧。”
杏兒擔心道:“娘子,你哪裡不舒服?”
陳意堇:“嗯......哪裡都不太舒服。”
杏兒點頭,轉身跑向蔣妍的院子。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蔣妍被雙胞胎鬧得早就醒來和雙胞胎一起玩。聽到杏兒說陳意堇病了,也不陪她們玩了,将雙胞胎交給乳母,擡腿去了陳意堇的院中。
剛進陳意堇的屋子,蔣妍便聞到屋中血腥的味道,快步上前到陳意堇的床前,焦急問:“意堇你怎麼了?傷到哪裡了?”
陳意堇讓杏兒退下去,而後握住蔣妍的手道:“舅母,來不及解釋了,幫我一次。”
蔣妍被陳意堇拉着,繞過屏風,看到有一個陌生的男人躺在矮塌上,驚訝得瞪大了雙眼,指着顧長淵語無倫次道:“他......他是誰?”
陳意堇:“是我在都城的朋友。他遭遇襲擊,巧合下來到了我們府上。舅母,你看看他的傷勢吧。”
看着陳意堇懇求的眼神,蔣妍也顧不得這麼多了,說了句:“冒犯了。”叫陳意堇拿把剪刀,将大腿附近的布料剪開,露出猙獰的傷口。
傷口很深,裡面的皮肉翻了出來,蔣妍問:“什麼傷?”
顧長淵:“匕首。”
蔣妍輕輕按了按傷口附近的皮膚,對着陳意堇道:“叫廚房拿一瓶烈酒,再叫杏兒去我妝奁盒子下層把一個葫蘆瓶的藥拿過來。”
陳意堇:“好,這就去。”
蔣妍用帕子蘸水輕輕擦去傷口旁的血迹,顧長淵不好麻煩别人起身想自己擦,被蔣妍一把按回:“你好好歇着,身體移動會讓傷口繼續出血。”
顧長淵繼續躺在榻上。
蔣妍邊擦,邊漫不經心道:“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替誰辦事,今日之事我都會告訴家中長輩。萬一惹到不該的麻煩,我們也好有應對之策。”
顧長淵知道蔣妍今日救他完全看在陳意堇的面子上,否則家中若是出現受傷的陌生男子,把他趕出家門都是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