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她絕不會允許仿生人這樣叫自己。

師染青被其冷淡動聽聲音喚出的奇怪稱呼驚得一抖，下手時完全沒顧得上力道輕重。

但也可能是肌肉記憶的慣性過于強大，原本就不受她控制。

圍攻者的動作如同被施加異能減緩速度的慢鏡頭，在她眼裡一幀幀分解。可根本沒等師染青思考出應對步驟，身體就已經似有自己想法地行動反擊。

“咔嚓”一聲，攻擊過來的金屬手臂被順勢一接一擰就直直斷掉——

酷！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是她目前主觀意志還沒具備的動手思路和武力值。

雖然太遲，甩開斷臂前，師染青檢視了下斷面：還好，隻是錯綜複雜的線路和電子配件，并非血肉。

三分鐘後。

擊穿了最後一個機器人的圓腦袋，師染青順手把它們的核心芯片和能量源都拆卸出來。

這批機器人的外表精細程度不如戀管局的機器人，能量源的品級也隻是中等偏上，唯有核心芯片工藝稱得上精品。

“治安維護隊還有四十五秒就到。”

她在這空隙終于看向聲音來源。

淺藍短發的仿生人外表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過于出衆的臉，自帶身周環境都為其自動虛化的強大濾鏡。

瞳仁顔色是比發色還要再淺一點的藍，在不笑的時候就會起到冷漠效果的額外加成。發色和瞳色會随着心情變化，基本規律是心情越好，顔色越淺，反之則深。為了與冷色調的藍色頭發和眼睛相襯，膚色也選擇了做成冷白。所以至少從外表看，這個仿生人屬于好似晴朗藍空下皚皚雪山的高冷類型。

但眼下表現出這麼淺的藍……即使仿生人現在看似面無表情，心裡也應該正快樂得開花？

師染青從小到大曾設想過無數次這個場景：等仿生人研制成功那天，開場白她要怎麼說才最有載入史冊的意義。可當成功的造物真活生生站在目之所及處時，那些原本記熟了，早就信手拈來的哲理華章，她卻一句也沒想得起來。

滿腦子隻剩下一個問題，她好奇道：“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

嘈雜的引擎轟鳴聲淹沒了回答。師染青隻看清仿生人笑了一下，如冰消雪融。

1027星的治安維護小隊也是五人一組，飛行器上有着治安管理局的标志：波浪紋加一隻浪上的小船。

比他們還要早幾秒從天而降的，是頭盔都沒戴就騎着飛行器趕來的牟傲君。

牟傲君出示了戀管局的證件，從光腦上調出據說是下午聯邦總局下發的批準特事特辦的緊急文件，又當面寫了一份申請移交案件文書。

都是政府部門的同事，一套流程下來，小隊長很好說話，循例做了個簡單筆錄就示意隊員們收隊。

有個女隊員特意留到了最後，在登上飛行器前，走近拍了拍師染青的肩，小聲鼓勵道：“我姐姐曾在X軍區工作，她說你那次救過她的命。誰都可能是戀愛腦，但你肯定不是……你最多是個小瘋子。加油！”說完也不等染青反應就匆匆離開。

把表達親昵意味的“小”去掉，她會被誇得更開心。師染青看向牟傲君。

“打住！”還沒開口，牟傲君就一手豎起停在她面前，另一手還能單手飛速打字，“我這是正常工作，不是情分。看護你的這段時間十倍薪資，不必道謝。”

師染青道：“其實我是好奇，你怎麼來了？”治安維護小隊顯然是風娲系統檢測到情況通知來的，但牟副局……她身上不會被放了特殊監控器吧？

“本人不才，看管你的同時，還要兼顧你的人身安全。從今天開始，到你的嫌疑解除前，你遇到險情的信号，風娲系統會同時發送給我和治安維護隊。後續處理也算在戀愛管局的管轄範圍。”牟傲君歎氣道，“十倍薪資不好拿哇，幹的都是力氣活，掙的都是賣命錢。”

她掏出大号證物袋，戴上手套開始收斂散落一地的機器殘骸：“不錯，招招直擊要害，就是暴力拆卸得太碎……看你手法也知道在機器人制造方面造詣不淺。怎麼下手還這麼狠，好歹留個完整的押回去問詢吧？”

“來者不善，萬一有自爆裝置呢。”師染青将拆除的核心芯片和能量源一并交給她。

牟傲君另拿出一個證物袋，示意她直接放進去：“我會把這些都送去技術科鑒定分析。不過能量源作為一種硬通貨，檢查搜集完信息後會歸還主人。被雇傭機器人襲擊，受害者反殺奪得的能量源屬于合法收入。如果你想兌換成聯邦币，我也可以代勞，隻抽百分之三的傭金喲。”

“給你，都給你，算我私人贊助的加班補貼。”師染青擺擺手，記住了副局還有掙外快的偏好。

“保持住這個酬謝下屬的水平，局長。我會為你日夜祈禱逢兇化吉，在這個職位幹到退休。”牟傲君道，“希望我們今天之内不要再見面了。”

她們不約而同地避重就輕，略過了讨論襲擊者來意的問題。

還是等回家安頓了再和朋友們讨論吧，師染青想，到家就先給陸不語發個消息。

室外隻剩她和自己失憶期間研制成功的仿生人。

染青走得離家和仿生人越近，越生出一種興奮期待與緊張失落交織的隐秘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