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着出身不顯,但盧進麟瞧着卻是面帶恭敬的那位。
盧公子聽着他的話,目光在幾個一直沉默不語的人身上停留片刻。
一直坐在遠處看着他們的素塵也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喝茶的動作一頓。
都是瞧着熟悉的面孔呢。
她又看了眼争執的書生們,除了和盧公子一樣出身名門的,幾乎都是近來進京趕考的新面孔,更是和朝中貴人交涉甚淺。
這群人過來參加這些學子的清談會?
她忽然覺得此地更是不便久留。
但他們顯然不隻是過來喝喝這樓裡手藝的,有人安耐不住将話說了出來:“盧公子作為範陽盧氏的公子,又受丞相大人的教導,怕是三品玉帶早就從進您府裡了吧?”
這話說得誅心,會試在即,如今哪個書生不是奔着中榜來的?
此話一出,怕是盧進鱗交好的那些個不問開路的書生心裡要難受一陣了。
盧進鱗反應快,神色平靜地向說話那人拱手行禮:“在下進京科考,所言所作自是與盧氏無關。”
盧家夫人雖帶人進京布置京中的府邸,但這盧公子确實是與衆位貧苦書生共住城郊客棧。
那些人沒有被那些挑撥離間的話離心,但還是好奇地問盧進鱗:“今歲會試主考官可是丞相大人?”
又有人反駁:“依在下所見,今歲會試怕是崔鶴珍公子主考,希望可借着機會見見鶴珍公子的鳳姿。”
先前推崇丞相的男子面帶鄙薄地看着他,話帶尖酸意味:“噗嗤,崔明安作為崔家家主,身處禦史台禦史大夫之位,手下黨羽為官不仁者何其多?”
他話直指崔府,又面露讨好之意看向盧進鱗:“丞相大人才是我等寒門子弟可以依附之人。”
兩人針鋒相對,那些一心想入朝為官,效忠陛下之人也見不得這些黨羽之争,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一挑唆,自是加入這場書生之間的紛争。
盧進鱗身旁的那位公子低着頭想離去,卻被先前那些帶頭煽動之人團團圍住。
“這位公子為何不發一言,還是……别有意圖?”臉上長着麻子的男子語氣挑釁,手藏在身後。
那位公子見勢不對,将頭上帷帽上的紗幔放下遮住自己的面貌。
那些人見他如此,更是來勁。
有幾人安耐不住揮手想将那層紗扯下,那手還未碰到就已經被那位公子靈巧地避開。
幾次伸手都未得手,竟有個蠢貨終于把自己口袋裡藏着的小刀向他刺去。
那刀刃剛露出一角,反射的冷光就被素塵看見,
崔府的侍衛在素塵的授意下,第一時間提着劍鞘把那人拿刀的手打下。
“何人持刀鬧事?”掌櫃闆着臉出聲,看着差點釀成大禍的蠢貨。
竟在他的店裡耍這種心眼,若真的出事了,别說衙門查案了,這樓裡的生意估計就連公子這關都過不去。
想着自家嗷嗷待哺的老小,生氣地讓人報官。
素塵看着尚且懂分寸的掌櫃,便也沒出頭。
順手把自己頭上的紗幔放下,慢慢離開這是非之地。
但還沒等她在門口看到自家等候的車夫,就聽到身後有人叫住她:“多謝姑娘相救。”
那人雖看不清面貌,但姿态方正潇灑,給她行了個官禮。
素塵不動聲色地退了一步,将兩人距離拉開。
“不過是舉手之勞,更何況那人确實是在店裡鬧事,公子不必介懷。”
她話說得溫柔得體,隻是她默默地拉開距離的模樣着實有趣。
那人露出的唇角微勾,也不再打擾。
“那在下便告辭了,今日這出手相救之恩,某改日再報。”
他一起一式潇灑肆意,和她見過行這禮的公子們不太一樣,但也毫不失禮。
素塵等到車夫将馬車牽了過來,回頭看了眼那位公子離開的方向,搖搖頭:“下次可别又被堵了。”
她将錦簾放下,更是不覺對面酒樓上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是她出手相救?”飲酒的人把玩着手裡從二皇子府裡流出的金元寶,看着消失在人群裡的馬車,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崔明安手裡的人倒是有一個不同他一條心的啊。”
那位脫身的公子将帷帽摘下,将手裡趁亂偷來的腰牌拿了出來。
“那麻子臉身上帶着的。”她将上面的圖案顯露出來。
“嘁,除了每天跑宮牆上看那勞什子石佛,手倒是一如既往地長,”那人将手裡的金子扔給進門的盧進鱗,“多謝盧公子相助。”
盧進鱗向這位大人行了禮,出聲問:“适才出手相救的是崔府人吧?”
雖那些人未穿府服,到那手裡的劍式着實訓練有素。
“是啊。”
“那位便是傳聞裡的素塵姑娘?”他饒有興趣地微笑,“殿下可是對她也感興趣?”
“誰知道呢?”坐于上座的人勾唇笑着,随意地看了眼樓下的茶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