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你給爹娘弟弟一條活路吧!”阿爹掩着憤怒故作哀求的模樣。
“别跑了!”那個一向懦弱的女人忽地大喊一聲,而後又捂着嘴崩潰大哭,“若是跑,那就跑的遠遠的!”
素塵身上衣裙早就髒得看不清顔色,腳上的布鞋更是早已破爛得和沒穿一樣。
已經顧不上身上的疼痛凍傷,她腦裡隻剩下眼前滿是白雪和枝丫阻攔的前路。
隻在村子見過不知從哪裡請來的小佛像的素塵,卻含着淚虔誠地祈禱。
“求你了,讓我活下去吧。”
前面沒了路,但她還是一腳踏了出去。
但随着摔在地上的疼痛而來的,不是死亡的到來。
而是眼前如谪仙一般的公子掀開玉簾垂眸看着她,身上挂着的玉佩香囊叮當作響,高坐在上,不沾風雪。
“公……公子!”素塵驟然睜開眼,那個略帶少年稚氣的公子卻不見了,獨獨剩下頭戴玉冠身着官服的崔府家主。
身後的雲竹顯然也被她驚了一下,和屋裡臨時過來幫忙的婢女一齊往她這邊看來。
素塵喉間一疼,無法開口。
“你喉處傷了,近日怕是不能多說話了。”
崔明安仿佛知曉她腦中所想,輕聲解釋。
蹲下身收拾些什麼物件,響起了清脆的玉石碰撞聲。
素塵頓了一下,忽的意識到他在作甚。
“公……咳咳……”她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卻還是想出聲,“奴婢來就好。”
崔明安把不慎打翻的首飾頭面放回素塵床頭的首飾盒裡。
那裡都是她常待的,用的料子也都不錯,确實不會落崔府的面子。
崔明安擡眸掃了一眼屋裡角落放着的一個個精緻漂亮的錦盒,眉頭不自覺動了一動。
他等那位婢女端藥過來後,轉身離去:“你這些天先歇歇吧。”
留下不明所以的雲竹左右看看,最後還是跟了上去。
一直打開的房門終于被關上了,一看便知是老夫人房裡的婢女用玉匙輕輕地攪動着碗裡的湯藥。
她熟練地将素塵扶起,又騰出手将被子掖好:“素塵姑娘,小心燙。”
素塵想接過來自己喝,卻被她輕輕地躲開:“姑娘的手也傷了好幾處,還是阿琳來吧。”
看着這碗散着苦氣的湯藥,素塵也不好再推辭。
“這幾天勞煩您了。”
阿琳比素塵還要年長幾歲,動作輕柔體貼,聽着這句話更是将話說得滴水不漏:“老夫人一直挂念着着公子,聽聞您傷勢重,唯一的婢子倒下了,怕滿院都是些男子,不管是照顧姑娘還是那些個院内各事都不大方便。”
話裡話外也隻提起老夫人對公子的關心,既拉進了府裡何處關系,卻也明明白白地提醒着素塵注意自己的身份。
雖府裡衆人尊她一句姑娘,但終究不是正經有名有姓的官家小姐。
素塵就着她的動作輕輕抿了口藥,也不管嘴裡發苦,面上先扯出一抹笑。
“素塵自然對老夫人感激不盡,但琳姑娘的好,素塵也全記在心裡。”
病弱中的沒人不用多說就能讓人心生憐惜,更何況是相處多日且哪哪都挑不出錯的素塵呢?
琳姑娘不再多說,等最後一點藥湯都喂了進去後,她細嫩的指尖立馬撚起一顆蜜餞放進素塵嘴裡。
收拾好東西後,門外便有人敲了敲門。
琳姑娘神色一肅,本已經端起湯碗準備出去的手一放。
門被她慢慢打開,身後跟着的就是先前見到的那位女醫。
此次顯然沒有上次那般匆忙,如今模樣果真一眼看出是公主府的人。
滿頭珠钗,一身華服玉飾,行走動作間發間流珠微動,要不是手邊藥箱,怕是沒人不會覺得這是哪家高門官家小姐。
她看到坐起身的素塵,加快腳步向床邊走來。
“醒來了?”她熟練的拿出絹布搭在素塵腕上,指尖微動,“雖是還有些虛弱,但好好養養就沒什麼問題了。”
“我……咳咳……”
那女醫瞧着她咳得面色漲紅,絲毫不覺意外。
“那人怕是下的死手,如今喉處傷了,近來少說些話便養好了。”
她拿出一個玉瓶,放到桌上:“身上的刀傷和擦傷用這瓶藥。”
坐在旁邊琳姑娘神色警惕,沒有接過那玉瓶:“先前不是給了另外一瓶藥嗎?”
女醫扭頭看了她一眼,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嗤笑一聲:“雖說公主被你家大人告了一狀,但确實還是讓我拿了這禦賜貢藥給素塵姑娘。”
她起身,拿起藥箱:“若是不放心,想先前一樣拿去給你家府醫驗一驗便是。”
女子轉身自行離去。
留下素塵帶着遲疑發問:“她說的是……”
莫非是……
琳姑娘搖頭:“公主當街策馬,被公子告了一狀,聽聞近來是被禁足了。”
拿了公主好處的素塵忽的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