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大人轉身跟在她身後,面上神色平靜,看不出和自家夫人一般的怨惱情緒在。
更是沒有先前在與公主相談時話中懦弱膽小之态,卻分明十分忌憚她這屏風後不願出面之人。
而藏于屏風後的素塵雖看清了室裡三人舉動,卻也無法看懂他們之間的交鋒。
自己在掌家管事時揣摩人心這無往不利的本事,如今卻像是無知愚笨之人的天真模樣。
但不等她再多想,帶着幾分醉意的公主已經走了過來,透過她先前偷看的那孔洞看她:“姑娘這又多看了我一個秘密,是不是又欠了我一點兒?”
那隻美眸因飲了酒,染上些泛紅的水光,眉眼彎彎,含着笑意。
素塵已知她心思深沉,此乃大坑,不可靠近。
“分明是殿下強讓奴婢聽的,怎能算在素塵身上?”
這話說的不輸氣勢,但卻還是逗笑了這位貴人。
公主繞過屏風,順着她的話說:“那算本宮欠你的?”
素塵一向是得了好處不放口的,聽着這話,明明心知不應多談,卻下意識應聲:“那當然……”
“既如此,那我……本宮還你個人情。”公主果真是醉了,她将自己頭上的珠钗摘下一支,扔給素塵。
見人已經走了的無名公子剛好推門進來,見這一幕,笑着搖着扇子歪頭問:“如此華麗之物,怕是會壓了素塵姑娘出水芙蓉之姿。”
風流之态讓公主嗤笑一聲,但也不多說些什麼,隻是直起身來,不似先前醉态。
“這珠钗便送給你了,”看着素塵猶豫的模樣,公主心領神會地補充,“不是禦賜之物,若是不方便戴上,大可賣了換錢。”
素塵聽了她後半句,知曉她的好意,便收下了。
“府裡還有事,今日便……”
公主看着她,讓婢女将門關上:“本宮讓你走了嗎?”
那無名公子壓着她坐下,給她拿了個新杯子,倒了杯茶。
“今日與我聊聊天吧?”
素塵推脫:“府裡真的……”
“若是崔府真的出了事,大可讓崔明安來公主府找本宮。”公主講這句話時,還有些躍躍欲試。
素塵想起自家公子前些天告狀之事,結果便是公主禁足,一出來便是找她。
她不好多說什麼,隻能端起茶杯,細細品茶。
“讓我想想,聊些什麼呢?”公主靠在窗前,看着下面熱鬧的情景,嘴角噙着笑,“啊!你認識那個人嗎?”
順着她的指尖向下看,王府下人在茶樓外面拉走一位公子,雖高挑,卻看着清瘦無力。
“那是王将軍的嫡子,名字是……本宮忘記了。”
素塵沒見過他,但從腦海裡找到一個名字:“王昆。”
公主擡手打了個響指:“對,就叫這個。”
聽着這段對話的無名公子手裡動作停了下來,面上風流的笑也僵住了。
素塵慣會察言觀色,如今心裡猜測萬千。
“王将軍南下治匪後,原本平庸無能的王家次子一朝成了赫赫有名的大将軍,”公主自顧自地說,她轉頭看着素塵,“聽聞你原也是南邊水鄉人,對這水匪了解多少?”
素塵回答的很快:“欺軟怕硬,欺男霸女,無惡不赦。”
“那南方水匪除了,你可開心?”
公主本帶着戲谑的表情在素塵搖頭的那刻變得嚴肅起來。
“為什麼?”那無名公子錯愕之中,聲音露出幾分女氣。
素塵不知他反應為何如此之大,既聊到這裡,她隻想把話說完盡快離開:“若是多年以前,自是大快人心。但王将軍立功可是四年前左右?”
“是。”沒等公主開口,那無名公子已經回答了。
一直癱在椅背上的姿态漸漸向前傾,俨然對她的話很感興趣。
隻是臉上的表情不像平時一般吊兒郎當,也不似覺得她故弄玄虛的不耐,卻像是在談及自己一般緊張。
“近些年來,南邊水災頻發,水災過後就是蝗災,災後又是一災,可憐的土地收成早已讓百姓們背井離鄉,更有甚者怕是直接餓死在路邊。”
“匪就是匪,不是嗎?”
她看着自己的手,語氣溫柔:“既是被逼為匪,卻也是不少劫富濟貧的義匪,總是要分别看待。王将軍手段過于殘忍激烈,怕是那些救助百姓的能人們又是少了許多。”
公主扶着頭,安靜地聽着她的話,開口問:“匪還分個三六九等的,真是有趣。”
“若是論貴賤,奴婢不好說。但若是論百姓心裡形象,奴婢不覺得将軍與他們相比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