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素塵接過話,她走到茶房裡拿起一打仔細用油紙包好的茶餅和茶點,放到他身旁侍衛手裡:“适才瞧大人似是愛茶的模樣,茶樓怎會收您的銀兩呢?”
“這是我們樓裡茶點和新來的茶,大家出來一趟也累着了,剛好回去也好喝杯熱茶暖暖。”
素塵态度圓滑殷勤,金大人讓随行侍衛接過。
沒多生事,便直接帶着人走了。
隻是在最後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下次見。”
這聲哼笑激得素塵後背發麻,但她還是維持着面上笑容,送他們出去。
他們走了,那些躲在角落的茶客們才三三兩兩地跑出去。
沒過一會,樓裡便空了。
從年頭忙到年尾的掌櫃得了閑,臉上卻挂不上一絲笑容。他沮喪着陪着夥計們收拾樓裡倒得七七八八的桌椅。
“還沒完呢。”素塵帶上帷帽。
看守的人走了,門卻沒關上。外面人群便圍在門外,伸着脖子想看看裡頭發生了什麼。
掌櫃激靈地回頭看她。
“把适才少卿大人點的茶,再送些去他府裡,”素塵指了指後院放茶的庫房,“類似的名貴茶也多取些,包得漂漂亮亮的一并送去。”
掌櫃知她意,點頭說好。但他還是忍不住抱怨一句:“真真是虧大了。”
聽到這句抱怨,素塵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安撫性地笑笑,蹲身撿起被掃在地上的茶盤。
平日裡不常見到的素塵姑娘都已經與他們一同收拾樓裡雜亂了,沮喪的衆人終于提起勁來。
等樓裡收拾好,卻也沒有人敢進來。
“大家今日先回去休息吧,工錢還是會照常發的。”素塵示意掌櫃的,等大家都離了樓,她找了個椅子坐下。
掌櫃沒走,他顯然有話想說。
“今日之事……”
掌櫃見她起了話頭,便将手裡緊緊攥着的帕子扔下,與她相對而坐:“姑娘,今日分明是那群書生口出不遜,明眼人都瞧得出與我茶樓無一點兒關系。”
素塵想說些什麼,但隔着帷帽,掌櫃不知她意,隻自顧自地說着:“但是這金閻王帶着大理寺那群人一進來便不由分說地将咱們壓進賬房,也不許我開口,便坐在那裡喝茶。”
“我雖曾也是一個隻知生意不懂茶的俗人,但這麼些年下來,從公子給在下這間茶樓到如今名滿京城,一路走來,在下與這樓也是有了感情。”
他與素塵共事幾年,也算是看着她長大的。素塵手段了得,他不是不知道,隻是如此情景下實在容易将她當作前些年那個隻知算數不愛說話的公子侍婢。今日這些抱怨他怎麼都不敢說與旁人聽的。
但他忽視了素塵已經成了崔府的管事,本就因着今日之事心中煩悶的她,沒說話,隻是靜靜地聽着。
沒人安慰的掌櫃停了聲音。
“您在茶樓這麼些年的辛苦,我自是知道。但今日之事,與樓裡确實脫不了幹系。”
“近來京中氣氛緊張,您近來卻比以往松懈得多。”素塵聲音微冷,不留情面。
但是她卻不提自己最在意的那幾筆與宮中有關的賬,如何打算,她也不知。隻是給自己留一次和那位貴女見面的機會罷了。
素塵道:“今日那些書生說了些什麼?身旁有哪些奇怪的地方,回去之後仔細想想,寫下來送崔府來。”
掌櫃面色灰敗。
女子起身,走到掩上的大門處:“别多想了,今日便先回去休息吧。方才茶樓被封住時,您夫人想必也聽到了消息,現在怕是還在擔心呢。”
“可是……”
“明日之事明日再說,今日來的隻是大理寺少卿,還不算太糟。”
送走了心不在焉的掌櫃,素塵也坐上馬車。
她看着手裡的木牌和從掌櫃那裡拿來的賬本,腰牌上面的“崔”字上的金邊依舊耀眼。
今天大理寺少卿是專門坐在那裡等崔家人出面。
素塵垂眸,擡頭透過紗簾看着樓上一直看戲的女子。
她依舊面帶醉意,坐在那兒向她一笑。朱唇微嘟,似是說了個字。
但那扇窗馬上關上,素塵收回眸子。
徐姨娘的事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