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雪下得很大,狂風瘋狂撞擊着窗框。屋内的暖光包裹着時淩舒瑟瑟發抖的身軀,她靠着椅背,對着滿屏的修改意見發愁。
“這破房子,暖氣跟沒有一樣。”她打着噴嚏起身從床邊抓起毛毯,縮在裡面。暫時的溫暖讓她昏昏欲睡,腦袋重重的,但還是強打精神,努力敲着鍵盤。
就在她腦袋快要垂到枕頭上時,手機“轟隆”一聲,吓得她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
以為又是制片人的催命符,她看都沒看就按下了接聽。
“我回來了。”熟悉的嗓音猝不及防地闖入耳中。
她愣住了,過往的種種随着聲音一并沖入腦海,她側過臉,看着那串陌生的号碼。
耳畔隻有悠長的呼吸聲,時淩舒不知道為什麼,沒有狠下心按下挂斷,看着窗外漫天的大雪,靜靜地等待着。
“抱抱……”
唇膏在燈光下折射出零星的光點,她張張嘴,可還沒等她說話,一陣嘈雜聲傳來:“你幹什麼呢!别抱着個手機發情!瞎給陌生人打什麼電話!”
手機在一片混亂中被搶走了,對面傳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不好意思啊,他瞎按的号碼,打擾您了,真是對不住。”對方一連道了好幾個歉,匆匆挂了電話。
耳邊隻剩下“嘟嘟嘟”的聲響,沒過一會兒屋子裡就再次安靜下來……
“什麼啊……”時淩舒仰身靠在椅背上,心裡那點兒奇怪的感覺讓她不爽,擤了擤鼻涕,披回毛毯,對着電腦陷入了沉思。
五分鐘、十分鐘、半個小時……
文檔裡的文字幾乎沒有變化。
時淩舒狠狠扣下電腦:“誰愛改誰改!狀态不好,不寫了。”
也不知道她是在自我安慰,還是在發洩,話音一落,她猛地向後一撲,埋在被子裡沒過多久便昏睡過去。
第二天下午,化好妝,穿好大衣,她站在鏡子前轉了兩圈,欣賞了一下自己的完美穿搭。
豔紅色的圍巾趁得她的小臉更顯标緻,嘴唇上的大紅色格外誘人,贊許的眼神不留餘力地透過忽閃的睫毛看向鏡中人,她彎彎嘴角,挎起皮包出了門。
“淩舒?還有多久到?”電話裡方靈有些焦急地問道。
“幾分鐘!我剛從地鐵出來,很快!”
時淩舒一腳深一腳淺地往飯店走去,啧,這高級地方,有錢人真會享受。
“時老師!這邊這邊。”制片助理靈繪正在門口朝她揮着手,小姑娘笑嘻嘻的,看着就讨喜。
“好久不見。”時淩舒伸出手,兩人握了握手,搭着話朝包廂走去。
剛要進門,就聽隔壁的包廂一陣轟動:“雲教授不得了!不愧是海歸!”
一聲聲贊歎順着門縫流到走廊,她愣了一下,轉眼看見靈繪已經推開了屋門,立馬調整好表情,笑着向裡面的各位問好。
“小淩這條件,都可以直接去演戲了,還當什麼編劇!”坐在主位的導演樂呵呵地打趣着她,她笑着應下,視線定在方靈身上,坐在了她的身邊。
“一路辛苦了,今天不好走吧。”方靈摸了摸她的手,很冰,于是她攥得更緊,直到時淩舒的手漸漸回溫,才松開手。
“還好,坐的地鐵,還算暖和。”她大方地笑笑,眼裡盡是感激。
方靈是她的前輩,也算是她進入這個行業的領路人。她對于時淩舒而言,甚至都可以稱得上是家人,不管發生什麼,她永遠幫襯着時淩舒,不論是工作還是生活,她都像個操心的母親,忙前忙後的。
“人齊了吧,咱們開始?”導演等着姗姗來遲的制片坐下,才宣布開始。
最初,時淩舒還有些緊張,可随着劇本的探讨越來越深入,她徹底放松起來,創意點子一個接一個地抛出,酒呢,也是一杯一杯地下肚。
“小淩啊,不是我說,你這個能力,多去争取争取些電視劇劇本,别老鼓搗你那小不溜兒的小短片兒了,賺得又少又累。你看你剛剛說的東西,多好!”導演靠在椅背上,向她投來贊許的眼光,連帶着一旁的方靈都驕傲起來。
“這姑娘我帶起來的!不錯吧。”方靈笑得一臉欣慰,拍拍時淩舒的肩膀。
“謝謝您,如果以後您還有劇,我還來。”她端起酒杯,随着清脆的一聲敲擊,她的酒量也來到了盡頭。
胃裡翻江倒海,尿意也湧上來,她壓制住身體上的不适,跟桌上的各位陪着笑,直到方靈見她已經有些神智不清了,她才趕忙讓時淩舒去廁所,再三确認她自己沒問題,才讓她出門。
時淩舒一瘸一拐地撞進廁所,門都沒來得及鎖就趴在馬桶上哇哇大吐。
“靠,真難受。”她扶着腦袋,靠在隔間裡,閉着眼睛想讓自己清醒過來。
時淩舒拍拍自己的臉蛋,推開廁所門,晃悠悠地走到鏡子前,從随身的小包裡掏出漱口水,咕噜噜涮了個嘴,扶着玻璃就要一點點蹭回房間。
哐當——
眉頭一皺,一臉不滿地看過去,使勁眨眨眼,對面人看起來站不穩一樣,再一看,嗯?他好像分身了……
“你,還好嗎?”她眯着眼睛關心道。
對面卻遲遲沒發聲,人影在眼前一點點放大,淡淡的檀香逐漸包裹住感官,時淩舒愣在原地,眨了眨眼,緩緩擡起頭,看向那個模糊的面龐。
“時淩舒。”
男人的低喃在耳邊響起,一字一頓。脖頸處的瘙癢告訴她,不知不覺中,他已經離得這麼近了。
“雲淮?”時淩舒有些恍惚,隻是低低喚了一聲。
“嗯。”腦袋炸開了花,他低沉的嗓音帶着些甜膩,讓時淩舒誤以為自己吃到了黑森林上的那一顆小櫻桃。
淚珠順着臉頰滑落,“啪”的一下,沒入男人的發絲。
“哭什麼?”
寂靜蔓延開來,時淩舒轉過頭盯着他的耳朵,好近,就是在做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