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臨不是什麼老古闆,江榆兒的性子自然受不了什麼氣:“父親,難道您認為孩子有我這個讓人笑話的娘是恥辱嗎。”
“當然不是!你身子不好還要生養孩子,實在是讓你受累了。”沈臨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盞都跟着震了震。
江榆兒怔愣片刻,淚水從眼眶裡湧出來。當初願意嫁到沈家,除去沈策的緣故,更多還有沈臨的原因。
沈臨是個愛妻如命的人,這腦子裡的道理迂腐,可做的事情卻總是與這個時代背道相馳。
江榆兒破涕而笑,“有父親這句話,兒媳嫁過來是好事。”
沈策看完全程,原先還怕父親說難聽話吓跑了他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夫人。
現在看着父親和夫人相談甚歡,真是白擔心了。沈策不由跟着他們笑起來。
這樣的場景,換做以前沈策不敢肖想。
算着時間,江榆兒掃了一眼地上的沈策,故作難受幹嘔起來。沈臨着急地從椅子上起來,“快快去請大夫來。”
這時候,沈策的存在在無限放大。
沈臨總算是看到還跪着的沈策,“你快點給你媳婦看看,怎麼了這是。”
沈策趕緊湊上去,給江榆兒号脈,脈象平穩,比昨晚還有力幾分。
沈策看了眼江榆兒,江榆兒躲開他的視線繼續幹嘔。
“怎麼樣了?”沈臨一臉關切,問道。
沈策:“今日天涼,可能是受了寒氣,夫人懷着孩子反應就大了些。”
“那還不快點回去多穿些,要是冷了就把冬天剩的碳拿出來。”沈臨整個人都站起來了,對着江榆兒念道。
江榆兒微微發愣,淡淡嗯了一聲,在夢蝶的攙扶下退出去。
沈策心事重重地跟在江榆兒身後,垂着的手握成拳頭,他一直在等江榆兒的質問。
看樣子是快等到了。
回了房裡,江榆兒把屋子裡的人都清出去,半躺在床上望向外邊不敢進來的高大身影。
“沈大人,等了那麼久不進來嗎。”
沈策深深吸了一口氣,徐徐而入,他看着江榆兒,對上她那雙無情的眼睛,眼底平靜如水沒有任何情緒。
淡淡的,十分漠然。
江榆兒擡起手,袖子跟随動作滑下,白皙的胳膊像白嫩的水蔥一樣。江榆兒轉動胳膊,那白皙的皮膚上赫然出現一點紮眼的紅痣。
“沈大人醫術不精,眼睛應該看得清,認得這是什麼吧。”江榆兒挑眉,對沈策輕蔑地笑了笑。
沈策眼中的眸光黯淡,雙唇抿着,也不敢看江榆兒了。
撲通一下,沈策跪下了。
“呵,你這人是不是隻會下跪不會說話。”江榆兒冷哼一聲,眉頭微蹙,眼底染了怒火。
沈策沉吟片刻,像是想了很多東西,“沈某出此下策是為小人,夫人要打要罵沈某都認了。”
江榆兒隻是靜靜看着沈策,思忖着這件事是不是要全都怪到沈策頭上。其實隻要她自己在大庭廣衆之下露出守宮砂,再找個大夫證明自己沒有懷孕,那麼謠言就會不攻自破……
可是江榆兒沒有這樣做,一方面是江貞認定江榆兒不知羞恥吃了禁果,害怕丢了臉面便将人鎖在家裡。另一方面是江榆兒的私心,她故意不解釋,順着他們,安靜地看着他們給自己扣帽子。
江榆兒心中是有期待的。
期待落空,隻剩下失望之後的不耐煩。
江榆兒看着沈策忍不住怒道:“你說話為什麼總是拐彎抹角!你分明知道我在問什麼,怎麼就是不知道說點有用的東西呢?”
這次是真的氣到江榆兒了,她胸腔上下起伏的厲害,情緒不穩定,咳嗽破出喉間。
沈策被江榆兒的反應吓白了臉,他沒想惹她生氣,隻是想慢慢來……
結果适得其反。
“咳咳咳!”
江榆兒忙着咳血,沒空修理沈策這個腦殘。隻能惡狠狠瞪着他,看着他給自己施針,擦臉。
忽的,江榆兒感覺手上有點濕潤,低頭一看,手上有些水珠。
再擡頭,是沈策在哭。
江榆兒漸漸平靜下來,她無力地癱在沈策懷裡,蔫吧地問他,“你這個醫術真爛,連喜脈都脈錯。”
“所以到底是為什麼?”
“為什麼造謠我懷了孩子?為什麼娶我?現在又為什麼哭得這麼難過?”江榆兒神智渙散,嘴裡喃喃道。
“别說了,你得休息。”沈策看着懷裡的人邊說邊吐血,他的心像是被數萬隻螞蟻啃食一般,很疼,疼得頭皮發麻。
沈策強迫自己不要抖,江榆兒還有救,不會像之前那樣回天乏術。
他苦學這麼久,一定可以讓江榆兒長命百歲。
“别,别哭了。”
江榆兒渾身疲乏使不上力氣,逐漸縮小的視線裡沈策臉色很難看,眼睛哭紅了,鼻涕都快掉下來。
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真是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