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榆兒故意問他，“你很熱嗎。”

沈策别扭地移目看她，那雙明亮的眼睛閃着狡黠的光。她看出來他的囧迫，看出他心猿意馬……這種坦然是在什麼時候表現出來的。

好像是從某個擁抱開始，亦或是某個夜晚，某一句話，某個瞬間。

沈策笑起來，笑容淡淡的，對江榆兒答非所問，“你是開始喜歡我了嗎。”

江榆兒一怔，又快速調整好不讓沈策看出來她不對勁，轉過頭用手扇風，“是很熱嗎？我也很熱。”

又走了會兒，二人無言，起風後回屋上榻。

江榆兒睡得很好，身旁沒有人了也不知道，待到夢醒，懵懵地坐在床上。

天有些熱了，江榆兒想着要不要把床幔撤下，現在不用完全黑也能睡着。

嗯，那就撤掉吧。

江榆兒起身下床，穿鞋穿衣，準備梳頭的時候冬雪進來了。

江榆兒尚有困意，很自然地讓冬雪接過她手裡的梳子。她正打着瞌睡，頭要垂下去的瞬間被夢蝶雙手捧住。

“你瞧瞧姑娘沒心沒肺的樣子。”夢蝶看一眼冬雪，唉一聲歎氣。

“姑娘累了要休息，沒什麼不對的。”冬雪輕緩地給江榆兒梳頭，她并不認為府上來了一個漂亮的姑娘會對自家姑娘造成什麼影響。

今早來的小郎君是王太醫家的，而跟着一塊來的是那小郎君的表妹，叫姜圓圓，生得美目紅唇……不太記得長相了。

冬雪專心給江榆兒梳頭，看着銅鏡裡江榆兒瞌睡的樣子，冬雪淺笑着，心裡道：姑娘最好看。

“你沒瞧見她看姑爺的眼神很奇怪嗎。”夢蝶心裡堵得發慌，想到那個姜姑娘的模樣……給江榆兒上妝忍不住化得比往常濃烈幾分。

“姑娘不喜歡濃妝。”冬雪隻在意銅鏡裡的江榆兒，姑爺嘛……如果不是姑娘，她根本不會搭理。

“诶喲，你真是木頭。”夢蝶抿了抿嘴，輕輕挑眉，“要是姑爺給勾了去，姑娘怎麼辦。”

“勾了去，那就不是姑娘的良人。再說了，是姑娘選姑爺，不是姑爺選姑娘。”冬雪有些不悅，夢蝶說這些話姑娘肯定不愛聽。

夢蝶聽進心裡，認真思考，神情深沉，微微擰眉，“你說的也不錯，那我給姑娘化個她喜歡的。”

冬雪眉眼處淡淡的怒意散去，也是，夢蝶若非如此，姑娘又豈會事事記着夢蝶。

“夢蝶，你看看是翡翠簪子好還是金钗好。”

“翡翠更好看，姑娘戴這種真好看。”夢蝶挑了一直雲錦樣式的給江榆兒戴好，越看越喜歡。

又眯了一會的江榆兒，睜開眼，看着銅鏡裡精緻的自己，眸中浮起疑惑。

轉頭對上夢蝶和冬雪兩人笑眯眯的眼睛，江榆兒疑惑更大，拿出紙筆：[來貴客了嗎？]

夢蝶冬雪二人相視不語，冬雪拿過紙筆：[王家小郎君來了。]

江榆兒眼睛亮起來，王家那個小郎君長得還不錯，一表人才的，得去看看！

夢蝶不知姑娘在興奮什麼，冬雪看姑娘開心，那就是好事。

前廳茶香彌漫，小郎君王璟穿得素雅，水藍色長衫，腰間系着一條纖細的紅色腰繩。

對面竹簾後邊，沈樂端坐着，她垂眸，面無表情，眼神有些空空的。

這是阿兄給她找的夫婿……崔言已經和沈家分道揚镳甚至站在對立面，沈樂清楚知道和崔言是沒有可能了。

嫁人是必須的，嫁給王璟也是必須的。

唉－－沈樂頗有些認命地暗暗輕歎，兩耳不聞堂上事。

“你瞧不上我表哥嗎。”姜圓圓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沈樂身邊，好巧不巧，正看見沈樂失魂落魄的樣子。

沈樂全身緊繃住，心下一驚，這門婚事已經是闆上釘釘，她要是做出些什麼事讓兩家難堪，那就完蛋了。

“沒，沒有。”沈樂低聲辯解，還要說些什麼呢，想不出來，隻能緊張地盯着姜圓圓看。

姜圓圓手裡一貫都是會拿着粉紅繡花蠶絲團扇，手稍稍擡起，那團扇便遮住半張臉。

“那就好，表哥他可是還沒見到你就想把娶回家的。”姜圓圓眼睛微微眯起，似笑非笑，看得沈樂有些發麻。

在嫂嫂進門之前，阿兄原本要娶的就是姜圓圓，這門婚事是父親親自定下的。

沒想到中途阿兄闖下大禍，故而娶了江家女。

“怎麼沒瞧見你那嫂嫂。”姜圓圓眼睛咕噜轉了一下，在沈樂身邊坐下。

“嫂嫂身體不好，許是不便出來迎客。”

姜圓圓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手裡的團扇搖啊搖～

不多時，江榆兒來了，還沒跨過門檻就感受了一道不同尋常的視線。

江榆兒朝那視線的方向看去，卻被竹簾擋着，她隻看見一雙眼睛，像狐狸一樣的眼睛。

沈策看見江榆兒，即刻便起身上前去扶進來。

江榆兒沒搭沈策伸出來的手，而是看見起身作揖的王璟，快速掃過王璟的臉。

雖比不得崔言，但也是人中翹楚，年歲還小，等大些有了沉穩之意後也是不差的。

江榆兒微笑的點頭，坐到側位上。

沈策跟在後邊，看着江榆兒坐下，自己也坐回到主座上去。

江榆兒并不關心他們在聊什麼，隻關心結果，婚事敲定了她才能放心。

快快把沈樂嫁出去，嫁得遠些，快快安定，不要太辛苦，平平淡淡的過完這輩子。

江榆兒腦子在想很多事情，不過大多都是猜不到結果，想煩了就忍不住側過臉，斜眼看向身後那目光不善的人。

她是誰？

為什麼看着自己？

真是奇怪。

沈策與王璟聊得投緣，當即就敲定了訂婚的日子。沈策問沈樂如何，沈樂悶悶的，平複了一下心情才道：“這個日子挺好的，我沒什麼異議。”

姜圓圓盯着沈樂分明不開心的臉，搖了搖頭，真是和她哥哥一樣，不願意，不喜歡，還松口。

定下婚事後，沈策讓沈樂帶着王璟去後院轉轉，至于姜圓圓，讓她回去她又不肯，讓她去廂房休息她也不願……

“沈大人，你别防着我，我已經有婚約了。”姜圓圓對沈策笑，這個笑不太尋常，有點不懷好意又叫人挑不出錯來。

沈策沒理會她，叫了管家好生伺候着，轉身就去拉江榆兒的手，要帶她回去。

江榆兒在看見姜圓圓走出的那一刻腦子蒙了，姜圓圓在這？她不是書裡的女二嗎，不是應該入宮做女官然後邂逅新貴崔言嗎。

亂了。

亂了。

徹底亂了。

江榆兒收回目光，盯着走在前邊的沈策，他似乎走的有點着急，在躲姜圓圓般。

忽的，江榆兒想起了現在所有問題的源頭，就是眼前的沈策。

“你……在怕什麼。”脫口而出，不知為何問此題，江榆兒眼裡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