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的慕青隻有一個感覺——好冷,冷到靈魂都在顫抖。
冰冷刺骨的寒風,透過縫隙凍得皮膚裂開口子,車身被風吹得搖搖晃晃,左右兩側的小車,不要命地往應急車道擠。
她剛好就在應急車道旁,最先受到沖擊,車頭車尾不受控制開始打滑。
她咬牙努力平衡車身,陡然間幾聲巨響,在暗夜裡炸開,接連不斷的槍聲,伴随着刺耳的警笛聲驟然響起……
“殺人啊!”
“是逃犯!”
“救命!”
本就是驚弓之鳥的車主們,刹那繃不住了,油門刹車一通亂踩,撞得路旁的防護欄哐哐作響。
極寒天氣下,防護欄早已凍得梆硬生脆,到達臨界點後直接斷裂。
前頭的車主,親眼看見逃犯開槍,這會兒不管不顧,丢了魂似的橫沖直撞,冰面濕滑,堵車現場,生生被攪成大型連環車禍現場。
“滾,老子不想死!”
“真是操蛋,車失靈了!”
“想死别拉上老娘!”
“都死一邊去!”
“救命……”
撕心裂肺的尖叫聲,淹沒在狂風與暴雪中。
世界末日也不過如此。
慕青面色慘白如紙,她驚恐地發現一輛輛小車掉下山崖,死亡恐懼籠罩心頭。
她已經被擠到靠邊的位置上,小車被擠得搖搖欲墜,山間的風呼嘯不止,前無生路後無退路。
她的雙手早就被凍得毫無知覺,車身猛地被撞,整輛車刹那失去了重心。
……
世界在這一刻,突然變得安靜。
巨大的山坳就像離心機,要将所有人和車攪爛。
擋風玻璃在狂風沖擊下驟然破裂,極寒的冷風,夾着玻璃屑吹了進來——那一刻,像是有無數冰刀刮在臉上。
慕青急忙戴上帽子,低頭捂住腦袋,腎上腺素飙升令人感覺不到疼痛。
她又驚又恐,來不及反應,連人帶車往下墜。
天旋地轉重心失衡,她的四肢不受控制,顱内空白耳鳴眩暈,直到砰一聲巨響,汽車側翻落在山底。
落地那一刻,慕青感知漸漸回歸。
她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周身抽搐不止,一陣胃痙攣。
哪怕有安全氣囊也不好受,手腳不知道是扭傷還是骨折,總之五髒六腑翻江倒海,疼得厲害,
不幸中的萬幸,極寒天氣下車沒有爆炸。
慕青臉色慘白、唇色青紫,安全帶擠壓的肋骨泛疼,像是被擠斷了一般,她忍着疼解開安全帶,整個人倚在車門上。
萬幸萬幸——她沒有死!
她剛想要松口氣,突然哐咚一聲,被砸壞的車門根本不受力,猛地開始松動往下掉。
松軟的雪地,下方居然是空的,車門就這麼輕而易舉穿了過去。
與此同時,靠在車門上的慕青也跟着掉進了洞裡……
四周黑壓壓一片,像是墜入了無盡深淵。
沒有想象中的疼,但沖擊也不算小,像是導火索,慕青再也忍不住,喉間一陣血腥,一口鮮血溢了出來。
小腿也不知道撞到了東西,疼得劃開了一個大口子。
突然的疼痛,總算讓她恢複了少許神智。
此時的她冷汗淋漓,進氣少出氣多,有氣無力地開始打量四周,她似乎是掉進了一個洞裡。
冰冷的雪夜,烏漆麻黑什麼也看不見。
她半個身體,正躺在車門上,露出的腿腳似乎撞在木頭上。
車門下似乎墊着什麼東西,洞内傳來濃郁的血腥氣。
慕青不禁擰眉,小腿傳來絲絲痛楚,應該是受傷了,不過手腳被凍得發麻,疼痛範圍可以忍受。
她正想挪動一下身體,才發現自己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不禁凄然一笑。
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來,沒死已經是僥幸,隻不過極寒天氣下,受了重傷很快就會失溫,最後凍死荒野。
所以,她這一生就要結束了嗎?
忙忙碌碌活了28年,到頭來不僅工作沒了,還慘死在回鄉的路上,孤零零像隻野狗一樣,凍死在山野……
好在她掙了些錢,給爸媽蓋了新房,寄回老家的電器也不少,爸媽應該能過個暖冬。
正想着,忽然接連掉落好幾個袋子,緊接着哐當一聲,藥箱也掉了下來。
她剛才為了給寶媽找藥,特地将藥箱放在了副駕駛位上,車側翻橫在洞口處,藥箱也就跟着掉了下來。
慕青苦笑一聲,這算不算是好人有好報?
藥箱裡面有外傷藥,她得盡快包紮止血,以免感染,等恢複體力,再想辦法爬上去。
或者等風雪停了,再想辦法找救援。
總之,她還能掙紮一下!
慕青深呼一口氣,順着亮光找到掉落的手機,好在距離不遠,一手就抓了過來。
沒有信号的手機,權當手電筒使用。
一切恐懼來自未知,黑暗的洞穴總算被照亮。
慕青舉着手機低頭一瞧,險些沒吓得魂飛魄散。
她抓着車門,正躺在一頭野豬身上,野豬起碼有四五百斤,尖銳的獠牙彰顯着它的攻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