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碰不要緊,一碰吓一跳——額頭滾燙,雙手卻是冰冷至極,唇色也不對勁,體溫恐怕還會升高。
成年人持續高燒,可能會出現生命危險。
現在沒有藥,隻能物理降溫。
慕青掀開自己幹淨的衣服,用剔骨刀劃下兩塊小布,棉布用溫水打濕,替換貼在江林額頭上,也能用來擦身。
她撥開江林的頭發,終于看清他整張臉,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小,劍眉鳳目還帶着些許少年氣。
隻不過面頰微微凹陷,應該是這段時間瘦的。
她敷上棉布,江林已經微微睜開眼,神志不清看了她一眼。
慕青沒有理會,扭頭看向他的雙手,用來裹手的布條,沾滿鮮血黏在皮肉上,被風一吹更是凍成硬塊,強行取下來,一定會扯下一層皮。
她眉心微擰,隻能騰出一個廢舊的水壺,用溫水先泡着。
由于火太大,整個冰屋溫度升高,幸虧外面冷,冰磚也不至于融化。
隻不過冰屋太小,氧氣越來越稀薄,跟棺材房沒有什麼區别。
無奈之下,她隻能掀開一點縫隙,讓風一點一點吹進來。
與此同時,她也瞟見了厚重積雪上,擺着一輛報廢的雪橇,正是她的那輛!
雪橇上安靜躺着兩根木頭,還有一個小袋子,估計是物資。
慕青暗暗皺眉,怪不得半死不活地回來,敢情又跑回了氣旋高發地,大概是凍濕的木頭太重,冰屋又離得遠,才冒險尋找運輸工具。
總之,這小子真是不要命了。
風雪太大,她不敢出去,隻能飛快收回視線。
她迅速回到篝火前,一邊拆江林手上的布條,一邊換水濕敷額頭,等布條完全拆下來,登時看見一雙完全爛掉的手。
掌心皮肉翻卷,全是凍傷,沒有一塊好肉。
光是看,就一陣揪心疼。
她之前在雪坑看見的血迹,估計也是手上沾染的,這小子怎麼就這麼能忍,半句也不吭聲?
她倒是忘了,江林是個啞巴,還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慕青歎息一聲,隻得重新替他處理傷口。
其間江林時不時皺眉,大口喘氣像是要呼吸不上來,高燒也一直不退。
她不是醫生,整個人焦急到不行,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給這小子喂了一顆急救藥,又是暖手,又是烘烤這小子的雙腳。
這小子的腿腳,也沒好到哪裡去。
一雙運動鞋早就凍爛了,也不知道哪裡找來的防水膠帶,一圈一圈纏在鞋子上,冰天雪地可想而知,雙腳和雙手一樣,都凍得皮肉翻卷深可見骨。
這樣都能撐下來,不得不說,要高看這小子一分。
這該死的天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她還以為江林體質特殊,不怕冷,比起他的安危,她更心疼被浪費的零件。
江林昨晚一宿沒睡,天亮剛眯一會兒,又出去找物資,這小子又不是鐵打的,怎麼能扛得住?
如今看來,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懊惱也沒用,隻能先救人。
慕青不停地燒水,用溫水給他敷額頭,烘烤手腳保暖,用湯水潤他幹燥的唇。
“江林,你可别死啊。”
“你還有大好的青春年華,曝屍荒野就太可惜了。”
“你能聽見嗎?”
“江林……”
江林昏昏沉沉睜開通紅的眼睛,見是慕青,再次安心昏睡了過去。
慕青一直忙活到下半夜,怕他高燒脫水,捏碎了糕點弄成糊糊喂他,帶些許鹽巴的湯水給他潤唇。
天快要亮時,江林體溫終于下降了不少,處于低熱中。
她打了個哈欠,整個人困得不行,不知不覺竟然睡了過去。
于是等江林醒來,就看見慕青一張放大版的臉。
他瞳孔放大,稍稍往下退了一步,腳剛動,就踢到下方的樹枝。
冰屋實在太小,隻夠兩個人平躺着。
這會兒大腿附近正燒着火,入口處又擺放了一堆折斷的柴火,就隻剩“床頭”還有一些位置。
小小的人兒蜷縮在角落裡,大概是覺得冷,不住地往他這邊靠,就差縮在他的頭頂上。
江林面上一紅,視線落到另一邊。
裂開的水壺裡面裝着水,旁邊還有一塊棉布,和自己頭上的一模一樣。
江林深深看了一眼熟睡中的人,巴掌大的臉,還有些許凍傷,一頭短發紮不齊全,細碎的劉海掉落了下來,襯得眉眼愈發柔和……好看。
這女人照顧了他一個晚上,面無血色,也是累得夠嗆。
想起她病還沒好,體質又弱。
江林急忙從“床上”起來,正要将被子蓋在對方身上,慕青猛然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