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到了妻子發給他的語音。
“唐嘯,好像要發生奇怪的事情了。”
“天上有一大團黑霧,樓底下好多人在逃命。電視台讓我們快點逃離這裡。”
“但是,我來不及了,唐嘯。”
“你總是不聽我的話,我隻能不斷地買繃帶和消毒水,自學醫師資格證。其實我還考了很多證書,努力學很多手藝,我用當保姆賺來的錢盤了店面,我也能賺很多錢,但是你總是看不到。”
“唐嘯,别再流血了。”
她像是預料到了看不到的未來,柔聲道:“唐嘯......在未來的世界裡,就算是被當成野草,你也要活下去。”
...
雖然認出有物資的人是童遊,但是唐嘯不知道童遊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在S區這種生存艱難的地方,有誰願意把彌足珍貴的物資分給素不相幹的陌生人?
他又情不自禁地想,萬一童遊就是這樣的人呢?
唐嘯的思維不斷掙紮着,直到童遊等人睡着了,精神崩潰的唐嘯終于忍不下去了。
他答應了妻子要好好活下去。
他在她的墓前發了誓。
他沒在賽台上丢了命,那他在S區就能活。
童遊的背包離他越來越近,鋼筋在他手裡彎曲,唐嘯的表情幾乎扭曲了,目光熾熱地盯着觸手可及的背包。
後脖頸上的汗毛突然立了起來,心中警鈴大起,唐嘯的臉色有一瞬間的發白。在看不清的東西穿透後心之前,唐嘯先一步就地滾開。
幾乎是條件反射,唐嘯手中的鋼筋已經刺向了眼前的黑暗。
唐嘯的動作很快,這是他多年死裡逃生練就的本領,包括敏銳的危險感應告訴他,有什麼污染物般的存在在前方緊緊盯着他。
......不,是比污染物可怕一萬倍的存在。
鋼筋沒有穿透來者的身體,而是被截在了半路。
唐嘯一臉錯愕,因為他感受到對面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傳來,手裡抓着的鋼筋正在被擰成麻花,不斷鑽磨着他的虎口,血液從被鑽破的傷口流出。
唐嘯上半身猛然發力,試圖奪過鋼筋,對方紋絲不動。在這寂靜的時刻,除了童遊和朋朋因為深度睡眠而綿長的呼吸聲,唐嘯感受不到對面傳來的任何急促的喘.息。
對方......究竟是遊刃有餘,還是......根本不是人?
這是他匹敵不了的對手。
唐嘯汗流浃背,胸口劇烈起伏着。他從沒有在任何比賽上,産生過這個念頭。
唐嘯另一隻手已經握起了拳頭,雙臂的肌肉隆起,腰部暗暗發力。唐嘯憋着一股勁兒,滿臉通紅,想要拼盡全力襲上對方的命門。
不過瞬息間,這幾乎是下意識的想法就像氣球碰上了尖刺,他在無數場比賽取勝的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意識,動搖了。
做好活下去的打算是一方面,自己開始畏死又是一方面。唐嘯有一瞬間的怔愣,随即當機立斷,放開鋼筋就想跑。
然而,觸手已經先一步纏上了他的雙腳。
唐嘯的臉結結實實地磕在了地上,魚鱗成了保護他的铠甲,他竟然感受不到疼痛。唐嘯根本來不及起身,想要往前爬去,黑暗中猝然出現一隻手,從後拎着他的領子,把他提到了半空中。
因為職業要求,唐嘯常年都在健身,肌肉鑲嵌在他的身體上,将他組裝成了不可撼動的大山。他打的都是超中量級的比賽,很少有人能像拎小雞仔一樣把他拎起來。
拎着唐嘯的領子的東西纏繞上了他的脖子,冰涼的觸感刺激着神經,唐嘯臉上的魚鱗不斷翁張,齊齊豎立了起來。
冰冷滑膩的觸感絕對不是人手!
唐嘯頭皮發麻,不斷掙紮起來,雙手抓撓着脖子上的觸手。觸手越纏越緊,窒息感傳來,寒氣如刀般切割着他的後背,唐嘯的手指抓破了脖子上的觸手,幾乎半根手指都穿進了觸手裡。
饒是如此,觸手的主人依舊一聲不吭。
“你不是人——”唐嘯咬牙艱難道,“你到底是什麼怪物!”
索徑從黑暗中走出,慘白的皮膚如同鬼魅般,繞到了唐嘯的面前。唐嘯的瞳孔驟縮,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索徑,想起來就是這個孩子和童遊一起坐着污染物飛走了。
唐嘯看着饒有興趣打量着他的索徑,雙手陡然卸力,他已經不再去想抓住他的這個到底是什麼樣的怪物。
“放了我吧,”唐嘯如同心甘情願上吊的絕望者,被吊在半空中,雙臂無力垂在身體兩側,他張了張口,“我不會偷你們的東西了,我隻是......我的妻子讓我活下去。”
唐嘯笨拙地說完近乎是遺言般的求饒,便閉上了雙眼。
他在比賽裡,沒有求饒過一次。
他甚至看不起那些求饒的對手。
既然惜命,為什麼還要來參加這種比賽?
他有着赴死的絕望,第一次發現,原來求饒的話也沒有那麼難說出口。
就在他以為自己的喉嚨會被對方捏爆的時候,一道強烈的白光突然在他眼前一閃而過。
饒是唐嘯緊閉着雙眼,也被這道光線刺得皺緊了雙眉。
緊接着,他被摔在了地上,脖子上的觸手一秒不到就煙消雲散了。唐嘯仰躺在地上,頭暈眼花,一手握住了自己的脖子。
睜開布滿血絲的雙眼。那道光又晃了過來,正好打在了站在他面前的索徑身上。
索徑的身上幹幹淨,沒有觸手,也沒有任何詭異的氣息。
他看到索徑居高臨下地打量着他,像是正在看待一個死物。
“敢說出來,你就死定了。”
耳邊耳鳴不斷,但索徑的聲音就像是直接鑽進了他的腦子裡炸開般,他确确實實聽清了那句話。
在從遠處傳來的跑步聲和出現在視野的光線裡,唐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