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我想一個人靜靜。”
李晴雪有些擔憂:“程師弟你沒有事吧?”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沒事的,就是想……看看桃花。”
“喔。好。”
李晴雪看着他的背影,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可又說不上來。
告别李晴雪師姐,程思齊緊緊握着鳳來儀手中的信劄,終于走向天璇堂後方的小徑。
要離那些非議遠一點,再遠一點。
他步伐越來越快,最後再三清山上狂奔起來。
明明他再沒見到其他弟子,可議論聲如同厲鬼纏着他不放。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可他想不出來到底是哪裡的問題。
風聲在耳邊瘋狂呼嘯——
多年的委屈,在此刻如決堤的洪水,從眼眶洶湧而出。
幸好山頂空無一人,隻有一棵懷抱大的桃花樹,沒有人見證少年的狼狽。
這是大師兄時常路過之地,他生性不喜吵鬧,所以總愛來這條偏僻小路尋一方甯靜。
程思齊以往就見到他在桃花樹下發呆,和師父一樣。
程思齊跑累了,雙膝都是軟的。
他坐在那棵桃花樹下,看着眼淚打濕的衣衫,又被山間的風吹幹。
落英溫柔地拂面而過,帶着絲絲縷縷的香氣。
過了許久,心底終于平緩了些。
大師兄給他的那封信劄,被風吹出一陣陣聲響。
對了,師兄寫的什麼。
程思齊正準備打開,便聽有人扯着嗓子大喊:
“程師弟!程師弟!!!”
程思齊聞聲站起身。
隻見到身着紫衣的高佻男子,正拿着簸箕和掃把,腳步匆匆地朝着他跑來,原來是天璇堂的三師兄慕容绫。
天璇堂與其他堂不同,天璇堂是學子自發組織,堂内弟子大多都從其他五堂選拔出來的優秀弟子。
他們自願服務大衆,充分發揮學子自主管理作用,負責六堂大小事務,輔助長老各項事宜,牧柳和葉流光師兄也在天璇堂。
慕容绫跑到近前,氣喘籲籲地把掃帚塞到他手裡,說道:
“都找你好半天了,今天到你輪值了。往日你都蠻準時的,今天怎麼回事?以前沒見你這樣。可不能偷懶啊。”
“我——”
程思齊猛地想起值日的事,剛想解釋,慕容绫像是一股風般飛了出去,嘴裡還念叨着:
“不跟你說了,我還得找其他人呢。”
程思齊無奈:“好。”
另一邊,驚春軒内。
鳳來儀正坐在書房内奮筆疾書,看似專注用功,實則在女娲補天,補寫之前落下的罰寫。
牧柳百無聊賴地坐在對面,随意翻着弟子義務清掃名單,腿還抖個不停。
瞧着鳳來儀的狼毫筆都快冒煙了,牧柳看熱鬧不嫌事兒,故意“啧啧”兩聲,調侃道:
“大師兄啊,這都什麼時候了,非得拖到最後一刻才動手啊。我早就寫完了。”
鳳來儀本就莫名煩悶,被這毛頭小子一調侃更是火冒三丈,沒好氣地斥道:
“你能跟我比?你才抄幾遍我抄多少?再說了,我還得幫小古闆寫一份呢。”
牧柳好奇心頓起,伸手從桌上拿過一張鳳來儀寫好的宣紙,煞有其事地品鑒起來。
看罷,他忍不住感歎道:
“别說,這字跟小師弟的還真挺像,都快以假亂真了。以前怎麼沒發現師兄你還有這本事?啥時候也幫我寫寫呗?”
鳳來儀眼疾手快,一把奪過宣紙,瞪了牧柳一眼,沒好氣地說:
“白日做夢呢?你什麼身份,拿來。”
牧柳撇撇嘴,翻了個白眼:“是是是,小師弟在你心裡那是金貴得很。”
聽罷,鳳來儀得意地仰起頭,從書本上拿起程思齊那份抄寫,又埋頭臨摹起來。
他邊寫,忍不住胡思亂想。
程思齊到底有沒有看那封信劄?看了會做何感想呢?
要是程思齊給他寫情詩,又會寫什麼?
“咚、咚咚。”
就在他思緒飄遠時,門外傳來一陣叩門聲。
葉流光沉沉的聲音随之響起:
“三師兄,你跟我過來,我有事同你說。”
隻見他抱着一沓文書,神色匆匆,像是剛從天璇堂回來,此刻正一臉嚴肅地站在門外。
牧柳立馬來了精神,麻溜起身:
“诶,小葉子叫我,我先去了。”
鳳來儀耳邊終于清淨了不少,他長舒一口氣,又開始埋頭苦幹。
沒過多久,牧柳便又火急火燎地回來了。
他“啪”地一拍桌案,掌風把桌上宣紙掀得飛起。
鳳來儀筆下剛寫好的一捺都歪了,那可是他好不容易寫完的一篇。
鳳來儀放下筆,氣得面色鐵青:
“有事說事,沒事别打擾我。”
他剛要重新提筆,牧柳卻一把将筆奪過,扔到一旁。
牧柳神色焦急,厲聲道:“還寫呢?小師弟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什麼?”
鳳來儀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知不知道,有丹術堂弟子欺負你小師弟,已經打起來了!整個逍遙宗都傳遍了!”
李晴雪一路跟随程思齊,瞧見事端後,本想去禀告天璇堂長老,正巧半路撞見了葉流光。
哪個小兔崽子。
鳳來儀“嚯”地起身,奪門而出。
牧柳和葉流光見狀,趕忙追上去,一邊跑一邊喊:
“大師兄!等等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