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忘愈不讓叫，姬恪就愈發來了興趣。

他不僅“卿卿”來“念卿”去地叫，還要纏着姜忘喚他一聲“好郎君”、“好哥哥”。

直到姜忘要拉着他出靈根境，姬恪才終于不鬧了，轉而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結束這場心魔境？”

姜忘道：“快了。”

他與裴休，滿打滿算也隻相處了九年，很短的緣分。

聞言，姬恪倒是十分意外。

竟然快了嗎？他還以為還要在心魔境中再待好一段時間呢。

思了一瞬，姬恪又問：“你還是覺得最終一定能救的出來裴休？”

心魔境中待的越久，姬恪就越想不出，姜忘究竟要如何從這心魔境裡救出裴休。

若他是裴休，發現真相的那刻，他隻會更想殺了姜忘。

果然，姜忘毫不猶豫道：“當然。”

姬恪還是沒多問，隻道：“好。”

平心而論，姬恪最厭惡裴休時，也沒厭惡到恨不得裴休堕入地獄洞的地步。

更何況，心魔境與靈根境裡交錯待了這麼久後，他對裴休的厭恨也淡淡的了。

愛恨本就一體，而這世間，隻有一人能掀起他濃郁的愛恨。

快到回去的時間了，将姜忘抱得更緊，姬恪低聲道：“再待一小會兒。”

一小會兒就好。

·

回到心魔境後，轉眼又過去了一年。

有了增靈器後，姜忘不隻在醫術上進步頗大，他甚至可以學習一些簡單的劍訣了。

這一年裡，他月靈寶緞、月清寶簪、水凝劍……凡是随身攜帶的物品，都送去煉器仙宗重新煉制了一番。

除此之外，姜止還托仙樂宗的大師兄樂正虔，幫他量身打造了一張新琴。

因為體弱，姜忘用的琴也必須是水琴，否則琴弦都能将他的手割破。

既然同是水凝就的，還都是由柔玉天河的水制成的，所以他的琴與劍可以合二為一，變化形态。

這天，姜忘終于收到了他期盼已久的新琴。

湛藍的光澤，柔和清冽。

他的琴也是自幼開始學的。

從小到大，姜赜根本沒把他當過病人，也不管他能活多久，隻要他還清醒，就會教給他各種各樣的東西。

但他清醒的時間畢竟短，所以琴學的也十分一般。

最開始學琴的時候，姜赜就告訴過他，姜家的劍法、琴譜、醫術，其實系出一理，都來自于那本《連山易》。

所以，無論學什麼，最終都殊途同歸。

從前，他便因姜赜這一句話而癡迷于練琴，現在得到了水凝琴，他就更愛了。

學醫、練琴、練劍、煉器……他學的雖多，但畢竟一脈相通，甚至經常能從這件事中誕生出那件事的靈感。

如此又過去了一整年。

雖然姜忘能學會的劍法仍十分基礎，隻停留在連山劍法的前兩式，但他已經很滿意了，并且終于從這些微末的成就中一步步地建立起了自信。

這年年末，姜止帶着他和裴休，去禦獸仙宗挑選契約靈獸。

從小，姜忘就很羨慕姜止的契約靈獸，威風凜凜的獅虎獸，看着就威武霸氣極了。

因此，此次來禦獸仙宗，姜忘本想挑個和阿炎類似的大型靈獸。

可轉了一圈後，他卻鬼使神差地看中了一隻畸形、孱弱、其貌不揚的三頭龜。

姜止再三問他，确定就要這隻三頭龜了嗎？

姜忘堅定地點了點頭。

“也好，”姜止道，“玄龜乃有靈之物，也不難照顧，你養它也不錯。”

“……”哪裡不錯，簡直大錯特錯！

冷冷地盯着趴在蚌殼中睡覺的三頭龜，姬恪心想：回去就揍你一頓。

裴休雖來禦獸仙宗逛了一圈，但他一隻靈獸都沒挑中。

回靈虛峰後，如此又過去了半年。

這天練完劍後，回三清樓的路上，裴休突然問道：“念念，你想去山下看看嗎？”

山下，姜忘的心霎時間跳得極快，愣怔了一瞬後，才遲疑地點了點頭。

“那我們就去山下逛逛吧，”裴休笑道，“人間要過花燈節了。”

花燈節，姜忘在書上看到過，也在幻境中感受過。

他雖然從未去過人間，但對人間并不陌生，因為三清樓中布置有很多關于人間的幻境，每個都栩栩如生。

可再栩栩如生，也是假的。

初時還是新鮮的，待久了就沒意思。

姜忘一直都很想去看看真實的人間，接觸真實的人。

“可以嗎？”他有些緊張地問。

增靈器已經研制出來快三年了，中間還改善精進過一次，再加上他身上的各種寶物也重新煉制過，現如今，他雖然還站不起來，但沒以前那麼依賴三清靈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