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自己關房間三天後,杭觀雨還是無法接受她和某人已經簽約這件事。
這三天她雖沒有離開過杭家,但幾乎每個小時都會收到有關公司的情況。
那間公司按照合約不斷轉來的合作資金,以及站在她這邊的董事喜笑顔開的樣子,沒有一條可以被遺漏。
每收到一條新消息,她都必須假裝高興地回複。
除了那幾位有異心的董事,幾乎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悅中。
她躺在寬敞适宜的大床上,也不知道該不該為這個位置能夠留下而興奮。
若沒有那張合同,她現在恐怕連這張床都未必保得住。
但,隻要一想到合約的簽訂對象,她就又被停不下來的天旋地轉包圍了。
可能是為了延長她對未知的恐懼,蛇蠍心腸的某人從那次在别墅見面之後,就再沒有聯系過她。
每天除去按時到賬一筆巨款之外,就再沒有多餘的行為。
公司幾乎人人都在說,杭氏是遇到了千古難逢的大好人才能轉危為安。
外界的新聞更将這位神秘的幕後天使投資人誇到詞窮。
杭觀雨默默地浏覽着這些評論,不止一次準備将辭退的家庭醫生再請回來。
她真的很想知道,除了狗血劇中的那些失憶方法之外,還有沒有更溫和一點的無痛法。
否則她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某位“人美心善”的天使。
在江城迅速傳開的消息很快也傳到了杭語眠那邊,“你去見過那人了?不是說決定放棄嗎?”
電話放了免提,杭觀雨正對着電腦看公司财務方面的情況,“嗯,那天突然決定的。”
見面那晚她沒說真話,合作的決定是她自己做的,無人知曉,就算那天她超過一小時還沒走出别墅也沒人會知道。
她唯一想不通的是,當時許吟風必然看穿了她拙劣的謊言,但為什麼還要設一個小時的鬧鐘。
為什麼還要放她走。
“那……人怎麼樣?是資料上所寫的那樣,三十多歲的女人嗎?”杭語眠打斷她的猜疑。
“嗯,差不多吧。”杭觀雨一時語塞,隻能含糊應道。
“她真的隻需要你陪她玩遊戲?”杭語眠猶豫着追問,她當然聽出了她姐不想聊這個話題,可這兩天她和她媽試着推演了很多種可能,還是覺得這種好事對她們家來說太不靠譜。
怎麼會有人因為喜歡玩遊戲就資助另一個陌生企業這麼多錢。
而且盡管她們家的産業項目很多,但還沒有一個能和遊戲産業有什麼聯系的。
“是啊,隻是玩遊戲。”又确認了一次公司近三天的盈虧曲線,杭觀雨關了電腦,“你也知道,有錢人嘛,稀奇古怪的想法很多的。”
“那你有拍照嗎?網上連她的照片都搜不到。”杭語眠總覺得這事沒那麼靠譜,挽救家族企業的确重要,但她姐的安危才最重要。
“沒拍,她時間緊急着去國外開會,我們當時就聊了聊合約的事。”
助理又發來今天的第二筆彙款信息,杭觀雨心情複雜地掃過那串數字。
“那她……長什麼樣子?”時隔五年,杭語眠仍然不習慣八卦。
這倒不是因為她時好時壞的病情,完全是因為她姐從五年前突然痛改前非,讓她從那之後連吃瓜的機會都沒有。
可這次實在太過詭異,她也講不清楚原因,但,總覺得這種合作沒那麼簡單。
“人樣。”杭觀雨浏覽着每日新聞,毫不例外地又在頭條看到了那張臉,本能冷漠地答道。
杭語眠:“……”
“就正常樣子,沒什麼特别的。”新聞很快被杭觀雨劃過,順手點了“不感興趣”。
“好看嗎?”杭語眠腹诽幾句,聽這語氣就必然不是正常的樣子。
“馬馬虎虎吧,當然不如你姐了。”剛劃走的那張臉再一次重現在眼前,杭觀雨面無表情退出APP,點了卸載。
杭語眠笑接:“那看來談判的氛圍不錯咯。”
“當然了,要不然合同能生效嗎?”
違心的話說多了,早已熟練到不留痕迹。
“那就好,我跟媽一直擔心你會被騙,如果發現她有什麼問題,一定要告訴我們。”
日常叮囑又傳來,杭觀雨忍着鼻酸應了聲,想起前幾天決定放棄時杭槿給她發的那條很長的消息。
誠然,她當女兒也好,做姐姐也罷,從來都不夠合格,可卻得到了這麼多奢侈的溺愛。
挂斷電話後,她将近幾日的财務流水發到三人的群裡,又加了幾個表情。
算了,不就是繼續遊戲嗎。
原本五年前她也沒玩夠。
*
某人隻打錢不說話的日子又持續了幾天,杭觀雨心安理得地收了錢,觀賞着日漸更好的财務狀況,慢慢适應了這種把空氣當遊戲夥伴的生活。
雖然比她以前遊山玩水的日子是要差一點,但總歸是消除了不少煩憂。
就當一切都漸入正軌時,她忽然接到通市刑偵隊的電話,請她去配合火災的相關調查。
“杭女士,今天找您來呢,是想再确認一下,您和長赢集團的總裁許吟風女士私下還有什麼聯系嗎?”
倏然又聽到這個問題,杭觀雨警覺擡頭。
“您不要誤會,我們隻是在調查過程中發現你們最近有見過面的可能,所以才再次找您過來。”
女警察遞來杯溫水,示意她不要緊張。
“謝謝。”杭觀雨接過,坦然回答:“我們最近的确見過面,不過,這和火災有什麼聯系嗎?”
熱水隔着紙杯,在她發涼的掌心留下溫度。
恍然讓她想到那晚某人灼在她耳邊的熱氣。
等待答案的過程無比漫長,熱度滲過紙杯散開在虎口。
熾熱滾燙,卻不及當時跳動在這裡的頸動脈。
兩位警察對視一眼,“抱歉杭女士,我們現在也還在調查階段,調查進度目前不方便透露。”
她點點頭,表示理解。
“不過還想問您一下,您和許女士這次見面都聊了哪些話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