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魅笑回蕩在杭觀雨周圍,宛如妖女留下的緻命低語,肆意地笑她不可能反抗。
她如是縱容了所有聲音,沉默着朝樓上走去。
房間的一切還是幾分鐘前她離開的樣子,就連那個魔鬼所在的位置也沒有絲毫變化,可杭觀雨卻覺得這些好像都該是她的幻覺才對。
她怎麼能又落回到許吟風手中?
明知剛才無法逃掉的話就再也不會有機會離開,卻還會老老實實地回來。
她當然清楚是為了公司,可她習慣了拖延,之前沒被女人威脅,她尚且覺得一切還會有回轉的可能。
誰也不能保證會不會許吟風在遊戲正式開始前的某一天突然就對她厭煩,以此為由撤銷掉那份合約。
若是那樣,她一定不會白占便宜,假以時日,等公司财政情況有所好轉就連本帶利送還給長赢那些資金。
直到剛才在樓下,直到某人直接戳破她的一切奢望,她才真的意識到:這個女人前幾天根本就不是本性突改異常仁慈,而是在用不同視角觀賞她這種一無所有的獵物會怎樣幻想着僥幸逃脫。
小時候她就曾聽杭語眠說,有些動物在并不饑餓的情況下也喜歡用很殘忍的方式捕獵,它們并不會直接獵取其性命,而是以折磨被捕獵物為樂。
那時她正在打遊戲,聽她妹捧着厚重的科普書一本正經地說完,隻覺得是對方是在騙她。
動物哪裡會懂那麼多,隻有人類這種高等生物才會有這種變。态意識,可她平時又隻會接觸到好人,才不會有面對這種恐懼的機會。
她當時沉浸在遊戲過關的喜悅中,始終都無法理解憂心忡忡的杭語眠。
絕對也不會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真的遇到這種壞人。
甚至一開始,這位壞人還是她主動接近的。
簡直匪夷所思。
走向許吟風的過程一步比一步更沉重,每靠近一厘米她都在後悔,為什麼當初沒有問問她妹,處于這種境遇下的動物是否還能有機會逃走。
又或者,有沒有那種反将狩獵者變成獵物的珍貴案例。
她一定逐字研讀。
“看來,杭小姐還算聰明。”
妖女再次發來看上去很講禮貌的誇贊。
杭觀雨欲言又止地掃過冷豔的面容,在原地呆站了兩秒,終是沒忍住:“許總每天日理萬機,一定有很多很多事要做,實在無聊的話,随意去找什麼人肯定都很願意陪你玩……”
忍了很久的話一旦開口,就很難再受控制。
鋒銳的目光殺來,杭觀雨才不得不将末尾那句咽回。
‘幹嘛一定要纏着我呢?’
她着實奇怪,許吟風這種明明可以有無數種方式取樂的女人,為什麼一定要盯着她不放。
她原以為以這位的性子,聽到她這種質問絕對會又來威脅一番。
卻不想,這人反而點點頭表示肯定:“是啊,所以才很随意地找到了杭小姐。”
“……”
被自己的埋怨反擊回來,杭觀雨連句反駁都講不出,索性徑直坐到她對面。
“那就請許總快一點,公司還有很多事等我處理。”
某人還坐在那張無比合襯的單人沙發上,被她如此挑釁也不見怒意,指尖輕點在扶手上,擊出沒什麼節奏的伴曲。
“好啊,杭小姐随時都可以開始。”
正經的腔調與看似随意的做派加在一起,像極了在哪間并不喜歡的公司走必須要聽彙報的流程。
杭觀雨看得心煩,膽子卻大了不少。
在心裡鼓舞自己幾句,移到沙發前,學着女人剛才的樣子,将雙手撐在扶手上。
先是近距離又觀賞了一番的确很吸引她的五官,緊接着,指尖逐漸靠近女人的衣領。
“啪!”
清脆的拍擊有些突兀,沒有布料遮攔的手背很快多了片紅痕,杭觀雨怔了下,看看自己泛疼的皮膚,再看看嚴肅的女人,有些委屈:“不是你說可以随時開始嗎?”
大家都到了這個年齡,她才不信許吟風這樣反反複複折騰她是單純因為當年的事。
所謂的遊戲究竟是什麼意思,誰都心知肚明。
見女人不回應,還冷着臉,杭觀雨正要發火卻突然又意識到什麼。
“難道你是想……”她看向許吟風裹着紗布的手,正色問:“可醫生不是說不能沾水嗎?”
許吟風被她氣得頭疼,又見那幅無辜的樣子更是煩悶。
她從來隻喜歡和聰明人相處,最讨厭笨小孩。
盡管面前這人是難得有趣的對手,她也還是懶得廢話,直接将人推遠起身:“剛在樓下你沒聽清楚我說什麼嗎?”
杭觀雨見她又不知從哪兒倒了杯酒,忍住勸阻的本能,直視着渾身散發着危險氣息的人,弱弱反駁:“你又不允許我帶錄音筆,我怎麼能記得住那麼多句……”
她語氣雖弱,态度卻是理所應當。
許吟風見狀冷笑着飲完酒,慢慢走去。
她每走近一步,杭觀雨就不由自主地朝後退半步,直到就快退到門外,又聽到厲聲警告:“再敢下去一次,合同取消。”
她又被釘在原地,不舍地望了眼陡峭的階梯,狠狠心站着沒動。
微微的酒氣逐漸靠近,她控制着發顫的雙手,垂眸數起了地磚。
“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冷冽的問題飄來,杭觀雨終于明白女人為什麼突然間火氣這麼大。
她不禁笑出聲:“沒想到許總掌管着整個長赢,還會這麼小心眼……”
妖怪越飄越近,她适時選擇禁音。
她還當這人過了五年改變了很多某些方面的喜好,想不到,竟還在計較她上樓後沒有服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