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同玉覺得這個世界很荒謬。

她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整張臉都冷得像冰雕：“太可笑了。”

“我不會再加入模拟政協的。”

沈織剛剛說這件事不是她的本意，但不管事實究竟如何，終究是傷害了唐菁甯。現在對方因為這件事傷心，沈織卻反而得意于此。

不管是背後的原因，還是此刻面對的人，都讓梁同玉感到難以理解。

“而且，我不認同你的話。你應該向唐菁甯道歉。”

“道歉？”沈織大概沒想到還有這麼可笑的事，甩了下頭發，“我這叫替天行道，順便也幫她打破幻想。”

“那你呢，你剛剛說出身不同？你的出身是什麼？”梁同玉突然問道，“你還說不是你的本意，那就是針對的人不是唐菁甯？有其他你認識的人需要你這麼做？”

“你的家人？和唐菁甯爸爸有競争關系的？”

寥寥幾語，卻讓沈織瞬間警惕地看着梁同玉：“……你想套我話？”

梁同玉掃了她一眼：“沒這個必要。”

“隻是看到你為了一些小事，争來争去，自以為得勝，十分奇葩。”

唐菁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沈織有些氣急，但又怕對方是不是有錄音，隻能挑揀着不重要的說：“以為自己多有能力，不還是被淘汰刷下來了。失敗者配私生女，倒也是爛鍋配爛蓋，絕配。”

她認為自己戳到了梁同玉的痛處，誰料對方卻一臉認真地看着她：“本來我确實為這件事傷心的，但是看到你，大概能猜到背後的隐秘。”

“或許選拔與留用不全看個人能力，也或許社團内部有許多像你家長一樣惡意競争的決策者。”

“總之，這下我更确定自己沒問題了。”

“你——”沈織剛要反駁，就被人打斷。

“打住。”唐菁甯似笑非笑地看了沈織一眼，“話也放過了，咱倆又沒什麼感情，你也不打算道歉——那請問你還待在這兒幹什麼？給我送别嗎？”

“哼！”沈織忿忿地離開了。

“我還以為你會在意這次的機會。”

唐菁甯比誰都更知道梁同玉為模拟政協耗費了多少時間精力，又是多麼重視每一次會議。

梁同玉起身，把她也拉了起來：“不是我憑實力得來的東西，甯願不要；我想要的，一定是我自己争取來的。”

“況且想想以後要跟她一起共事，也太慘了。”

“那，知道了是沈織做的，你有什麼其他想法嗎？”

“嗯……說實話，沒有。這件事針對的也不是我。既然是我爸的事，就讓他自己操心吧。”

……

最後的最後，預感到分别，梁同玉對她高聲喊道：

“唐菁甯！”

“大步往前走吧！我們在未來相見。”

-

梁同玉回到班上的時候，還有些奇怪。

老師居然這個點還沒來，班上卻安靜了不少。

而且池熙恒怎麼也不見了？

很快收到一張傳話的字條，是齊雲帆的——“你見到池熙恒了嗎？他剛剛去找你了。”

什麼？可是她沒見到啊。

她剛想傳回去問問，卻又看見教室後門有個高挑的人影閃過。

池熙恒回來了。

齊雲帆趕忙對她做了個手勢，示意紙條不用再傳了，梁同玉也因此錯過了池熙恒望向她的怔愣眼神。

池熙恒确實是去找梁同玉了。

他自然也看到了流傳的PDF，但他跟唐菁甯不熟，沒什麼想法，隻是擔心梁同玉卷入進去。

因為正值自習課，學校裡幾乎沒人，所以她們在的那地方就顯眼，站在教學樓上能直接看到幾個人影。

池熙恒過去的時候，隻隐約聽到一些聲音。這校園太安靜，她們的談話似乎也沒有避諱别人的意思。

“其實我剛剛也說謊了……”

不确定她倆的對話是不是到了尾聲，但他猶豫片刻，還是決定等她們談完再過去。

誰料這一猶豫，就聽到一系列不知道該不該算作隐秘的爆料。

還有梁同玉的話語。

她沒有因此輕看唐菁甯，反而勸慰她又鼓勵她；她也沒有理會一些所謂的機會，而是正視它也拒絕它。

她正直正義，也勇敢善良。

她總是這樣，不會因為對方是誰而改變。因為她本身就是這般美好的人，她擁有世間最漂亮最溫柔的眼睛。

他想到了前些天梁同玉對他的安慰與維護，也想到了往日經曆的種種。

是因為我們相熟所以你才站出來嗎？還是因為你本就是這樣好的人？

過去的畫面一一浮現在腦海，有歡笑也有傷悲，有欣喜也有失落。

池熙恒感覺心中似乎有什麼在燒，燒得他喉嚨發幹，有洶湧的情感在血液裡蔓延、失控。

他的手指攥緊又松開，那是純粹、慌亂又不可控的心跳。

他想要月亮高高懸在天上，他能永遠望着她；又想要月亮待他那獨一份的特殊，私有這雙琥珀般的眼眸。

少年心動，野火燎原。

他想，他終于确認這青澀又熾熱的感情是什麼了——

原來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