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同玉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我?”
池熙恒冷靜地詢問:“你們單獨去談?”
楚遙笑吟吟地看着他們:“對呀。”
池熙恒思索片刻:“可以。”
随後,他又輕飄飄地提醒:“楚小姐,你的護衛不是我們的對手。”
楚遙行動的步伐一滞,回頭定定地看了一眼,像在估量着什麼。
于是梁同玉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被帶進了内室,她還是有些不解:“楚小姐為什麼要這麼做?”
其實楚遙隻是借此機會看一看,這三個人在團隊中的定位是什麼。不過試探之下,倒是發現了有趣的東西。
她沒有回話,倒是就着另一個問題詢問起來:“這位姑娘怎麼稱呼?”
“唔,我姓玉。”
梁是國姓,說出來太惹人懷疑。但梁同玉其實覺得這位楚家大小姐頗為合她眼緣,如果不是現在敵我不明的狀況,她還真想和她以朋友論處。
“好的,玉姑娘。”楚遙問她,“現在沒有旁人,可否告知我你們來玉溪的真正目的?”
“确實有事,不過倒不一定是借人。”梁同玉之前就收到了池熙恒的傳音,可以說一半,“而是尋人。”
“我們是想來找吳佩桃。”
聽到這個名字,楚遙心中陡然一驚。這個時間點,這時候來人——果然與她想得分毫不差。
結果她還等着梁同玉的下半句,對方卻不說了,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一人說一段吧。”梁同玉看上去十分無辜,“其實我也想知道楚小姐的目的。大家彼此開誠布公才好合作嘛。”
楚遙失笑,原本以為順了個看上去最溫柔最好說話的,結果也不是個好應付的。
她沉吟片刻:“我找你們合作,是因為我想查楚家。”
查楚家?這話是什麼意思?
梁同玉正疑惑間,楚遙繼續往下道:“姑娘想必也知道,不周山都是窮兇極惡的匪徒,連官府也不想管。但我近期發現,楚家近期與不周山有往來。”
“或者換句話說,我父親與不周山有往來。”
“我是楚家下一任的繼承人。我那弟弟,說實話我并不放在眼裡。”楚遙某種浮現淡淡的驕傲與鄙夷,“但我不能接受我接手的楚家,給我留下無數個坑。”
這個理由和邏輯倒是說得通,梁同玉點點頭:“所以你想找人合作查探?你自己的人為什麼不去查?”
“怪就怪在這裡。我派自家人暗中查過,但是明面上毫無異樣。我父親也隻說那些是工匠的手藝人。”楚遙皺眉,“可我分明記得,見過的那個面上滿是刀疤的男子,他身上的煞氣與殺氣都重得驚人。那天他不在。”
“不管是湊巧還是故意為之,總之,我的人查不出來。”楚遙看向梁同玉,“那些人認識我楚家自家人,我就想着尋些可以合作的江湖中人。”
“正巧,你們就來了。”
“所以,吳佩桃和你們合作運的什麼貨?她想拜托你們家做什麼?”梁同玉突如其來地問道。
楚遙搖了搖頭:“她是和我父親談的。我沒有權限知道,但隐約能猜到出動了一批人手去保護她。但是最後楚家那批人和她一起失蹤了。”
“就在不周山。”楚遙意味深長。
某種程度來說,這兩方的目的促使他們成為天然的盟友。
外邊等着的齊曜有些擔心:“哥,你說她們在裡面談什麼呢?”
池熙恒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還有閑心打量這些包圍他們的護衛:“不管怎麼說,能達成合作就行。”
他話音剛落,裡邊的倆人就出來了。
楚遙看了一眼周圍的護衛,那些黑衣人瞬間消失殆盡,速度之快讓齊曜咋舌。
她突然對着齊曜笑了一下:“接下來的日子裡,還要勞煩齊公子當一段時間我的準夫婿了。”
“不是——”
齊曜直到回客棧的路上還有些納悶:“怎麼就準夫婿了?”
“已經達成合作了,可能她要用這個借口經常叫我們過來吧。”梁同玉寬慰他,“放心啦,不會真的成婚。”
“就算要成婚了,也還能逃呢。”她示意了下自己。
池熙恒問她:“你們談妥了?”
梁同玉點點頭,把聽到的一系列事情都跟他們說了。
“我感覺她說的沒有太大的問題。”梁同玉一邊講述也在一邊思考總結,最終下了這個結論。
齊曜有些奇怪:“所以她原本就想找人來查?怎麼查?”
“她說,可以先從他們楚家的工匠鋪子查起,那邊人員流動大,那個不周山的匪徒也是在那邊見到的。”
“行啊,我們什麼時候開始?”齊曜摩拳擦掌。
“不急,先看看。”池熙恒莫名又想到了自己最初卧底吳家當小厮的場景,有些不詳的預感——不會這次也要混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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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一語成谶。
鋪子門前挂着招聘告示,需要小工數十人、繡娘五名、廚子兩名。
“大哥,這小工是幹啥的?”齊曜拉住過路的行人。
那人看了一眼布告,又打量了三人一眼:“缺銅錢不?”
“啊?”齊曜沒明白。
“缺錢就去幹這活兒吧。”這大哥約莫四五十歲,閱曆豐富,“都是苦力。”
“這兒經常招人嗎?”池熙恒敏銳地察覺到路人話語中隐含的深意。
“對。”礙于就在人家門前,這大哥沒多話,很快就走了。
“這小工,怎麼聽上去有去無回呢?所以這楚家果然有問題吧?”齊曜覺得很不對勁。
“先進去看看吧。”
說話間,幾人走進了這間工坊。
打前頭的是織造坊,數十架織機排列如陣,梭子如飛鳥般穿行,“咔嗒、咔嗒”的聲響此起彼伏。
梁同玉好奇地打量着西面,染缸裡則浸泡着素絹,靛藍、朱砂、藤黃層層暈染,像一幅幅未幹的水墨,這又是皇宮裡見不到的場景。
管事的姓黃,是個留着一撮小胡子的中年漢子,看見有人來,打量了下他們身上的穿着。
他見怪不怪地問道:“來做工的?”
池熙恒笑着上前:“是有這個想法,來看看這邊的情況。”
黃管事熟練地介紹:“介紹下,我姓黃。在我這兒,幹一天保底一百文。但具體又有不同,比如小工搬的趟數有差酬勞也各異,繡娘做的繡品數目質量則決定價格……”
這些倒是和現代打工人所謂的底薪加提成沒有區别,很好理解。
“搬?”齊曜則是環視了繡紡一圈,也沒找到多少能搬的東西。
“當然不止這裡。”黃管事面上露出有些驕傲的神情,“楚家三大坊,沒聽過嗎?鐵器、織造、窯瓷。”
“我們織造坊門前的招工,也會為另外兩家輸送可用之材的。”
怪不得說這邊人員流通廣呢,原來是這個意思。那豈不是什麼魚龍混雜的人,都可以來去三方之中?
又詢問了一些細節之後,池熙恒裝作猶豫的樣子:“多謝管事的,這條件确實讓人心動。且我們兄妹三人回去再想想,明天過來給您答複。”
黃管事十分自信他們會再來,這種苦活雜工,都是窮人家孩子早當家過來幹的,而且楚家給的條件确實不錯。既然來問,就說明動心;既然動心,就不怕不來。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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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