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廣袤,荒無人煙,騎馬半個時辰,隻找到一間草棚客棧,好在客棧雖小,五髒俱全,馬匹草料、幹糧馬車,一應俱全。
但是老闆是個摳搜的,叼着根甘草假寐,聽到要買馬車,不屑一顧,“不賣不賣!方圓百裡隻有我這一家客舍,隻有這一輛馬車,賣給了你們,要是有更大的買家來買,豈不是大虧了?這風大雨大的,客官不如進來歇會兒,吃點東西睡一覺,等雨停了再走,也不用馬車了。”
文柄搖搖頭,焦急道:“他的毒,必須盡快清除,一刻也耽誤不得。”
沈靡初歎氣,幸好閻意送了不少錢。丢出一個錢袋,對老闆道:“這袋錢夠買兩輛好馬車了,我們就要這輛馬車,現在就要。”
老闆輕哼一聲,悠哉地打開錢袋,頓時目瞪口呆,臉上映着金子的光芒。
“使得使得,馬車就在外頭,您牽走就好了!多謝大客官!怪小人眼拙,您穿得這麼素淨……”
“這變臉也太快了。你怎麼給這麼多啊?”文柄嘟囔。
沈靡初從馬車上下來,已經換了一身幹爽的衣服,又套上蓑衣,“你不是說一刻也耽誤不得嗎?不多給點,他肯放馬車走?快把武丁裝進去,我來駕車。”
文柄給她作揖,“多謝沈姑娘,我和武丁一定會報答你的大恩大德!”
馬蹄匆匆,涉水而行。
文柄安頓好武丁,鑽出頭來與沈靡初說話,“姑娘,你多大了?”
沈靡初挑眉,“問這個幹嘛?”
“我身為文家人,自然要收集信息,你是歸元大陸上少有的靈師七重修士,我得統計統計。”
“少有?剛才不是遇到兩個了嗎?”
“他們已經算在我的小本兒上了,你還沒有,還有與你一起的那個,姓夜的,一塊兒說說呗。”
聽到這話,沈靡初眉眼低落,沉聲道:“十八歲。他,我不知道。”
哪知文柄聽到卻睜大了眼睛,“十八?二十不到?我還以為你三十好幾了呢!不是說你老,是……哪有二十歲以下的靈師七重呢?本來歸元大陸上最年輕的靈師七重,是暮歸學院的首徒,東方銀霄,現在,是姑娘你了。不不,我都五十有三了,你在我這兒,是個娃娃呢!”
沈靡初回頭看了他一眼,不像上了五十的人啊?
“别看我長得年輕又貌美的,我家人都看着年輕。”
沈靡初轉頭繼續駕車,又問道:“羅刹門門主是誰?他為何要見我?你這個百事通可知道?”
“這……抱歉娃娃,這我回答不了你,羅刹門本就隐蔽,千百年來關于門主的消息愣是沒透露出一丁點兒,我也不知道啊。”
沈靡初:“千百年?”
“是啊,羅刹門在歸元大陸不知多少歲月,那門主就是一堵不透風的牆,千百年來換沒換過,誰也不知道。至于他為何要找你,恐怕除了他自己,就沒人知道了。”
沈靡初:“這些事情暫且放一放,我們現在驅車去往喜樂城,你怎麼拿藥?”
喜樂城是距離紫金閣最近的一座小城,武如山的人肯定各處都有分布,不集中在喜樂城,加上現在沒有了羅刹門給他送消息,他不知道武丁的蹤迹,入住喜樂城,正好玩燈下黑。
文柄眼睛滴溜一轉,笑道:“哪有什麼計劃?本來想我自己偷摸兒地潛入紫金閣,試試運氣,看能不能偷出來,但現在有你了,就算武如山再狡猾,有娃娃你在,他鬧不出什麼事兒!”
“你這麼信任我?”
“我看人一向很準,武丁是個實在的兄弟,沒什麼心眼;你吧,有實力,既想見義勇為,照顧弱小,又怕引禍上身,怕麻煩,你本心不是冷酷、硬邦邦的,甚至可以說,你是個心軟的人,但你常常身不由己,總要做些如你外表看起來一樣的,冷酷又殘忍的事,譬如,你其實很慶幸雪衣聞寒救走了束引,哪怕她日後是一場禍端,但你更想要暫時的心安,對吧?”
沈靡初對上他審視的目光,頓了片刻,才說:“對,你是第一個看出來的人,我以為我裝得很好。”
文柄靠在馬車前窗上,笑道:“你裝的是很好,除了我,别人都沒看出來。要是你真想一劍了解了束引,何必猶猶豫豫的,劍都提不起來?”他語氣沉重下來,“但我希望,你不要對武如山心軟,否則,受傷害的就是武丁。”
沈靡初駕着馬,瞄了一眼武丁,“你和武丁,是怎麼認識的?”
“十多年前,就在喜樂城,那時我剛安葬好我最後的妹妹,武丁他還是個十三歲的小毛孩兒,在大街上眼巴巴地盯着一串糖葫蘆,我便給他買下來了,之後他就跟個傻子一樣跟着我,喊我大哥哥,于是,我就認下了這個傻弟弟,他在紫金閣修行,我繼續各處闖蕩。”
“我不傻!”武丁氣若遊絲,卻還,卻還爬起來辯解。
文柄笑了笑,“好好,你不傻!”又為他蓋了張毯子,“快繼續睡着,還沒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