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飯,白氤唅和董鹄在操場溜了會兒食就回教室趴桌子上休息了。對于這個年齡段的她們來說,睡覺簡直就是天大的事兒,饒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得睡醒再說。
結果可能因為剛剛吃飯時,董鹄的神情實在讓人心裡難受,白氤唅竟夢到了一年前與董鹄初識的那個晚上。
———2020 年夏,7 月 6 日,小暑———
晚飯還沒吃完,白氤唅與何英再一次的因為一些小事起了争執。後來的白氤唅自己回憶也覺得自己有病:“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中考前後的脾氣那麼大,我媽當時居然能忍住沒一巴掌拍死我?真是忍者中的忍者。”
少女氣性大忘性也大,别看出門的時候把門摔的框框響,結果還沒走到附近的公園的時候就已經消完氣了,但是距離她出門還不到十分鐘,就這麼回去總覺得有些尴尬。
少年人的傲氣有時候總會莫名其妙的使在身邊最親近的人身上,白氤唅一不做二不休,戴上耳機繞着公園散起了步,誓必不到七點不回家。
公園裡有個湖叫明澤湖,冬天還好,夏天的時候湖裡的水腥氣總會令人忍不住的皺眉,對嗅覺異常靈敏的白氤唅來說,每回連路過都是一場折磨。
可不知今晚怎麼了,或許是貪圖湖邊格外盛的風,白氤唅愣是圍着明澤湖繞了整整三圈。
就這麼邊走邊看,看遠處的建築,看近處的柳樹,看水中的胖金魚,看道路上同樣在散步的男女老少。白氤唅的心情越來越平靜,甚至一度靜過了被風吹皺的湖中水面。
她叼着今晚拆開的第三根不二家棒棒糖,看了眼時間,決定再走一圈就回家,因為再晚的話何英就該擔心了。
天空已由粉霞轉換為藍黑濃色,耳機裡的歌曲變來變去,路上的行人逐漸變少,等白氤唅再一次路過湖心亭時,那條紅色小徑上隻剩寥寥幾人。
風還在吹,雖然是小暑,可是對大連這個三面環海的城市來說,大暑才意味着真正的夏天,這幾天的晚上依舊涼涼的,隻穿短袖還會感覺到冷。
好巧不巧,好死不死,耳機裡的歌曲突然變成一首極具詭異風格的日本小曲,再加上一陣接一陣的小涼風,愣是把白氤唅的雞皮疙瘩給吹出來了。
當機立斷!白氤唅一把拽下耳機,利落轉身,然後不停的搓着胳膊,決定回家。
“——嗚…………嗚嗚………………”
這聲音,如泣如訴!似鬼若魂!轉轉宛宛!慘慘凄凄!
“卧槽啊!!!!!!”白氤唅被吓得嗷一嗓子就開跑,結果還沒跑兩步就聽到剛剛聲音傳來的地方也響起來一道人聲:“嗚…對 …對不…起……嗚嗚嗚嗚嗚嗚…………對不…起…對不起…”
對方已經哭的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了,可即便如此還是堅持在給白氤唅道歉。白氤唅一聽對面是個人,還是個小姑娘,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就砸回原地了。
但是她轉念一想,剛放好的一顆心瞬間又蹦到了嗓子眼!!!
夜晚,悲傷,湖邊,這三個單獨出現都很正常,可一當它們同時出現,白氤唅的腦子裡就隻剩下“投湖自盡”四個大字。
“卧槽啊!!!!!!!!!!!”白氤唅想也沒想,用比剛剛逃命還快的速度從小路的這邊穿過具有高低差的灌木叢,不到三十秒就來到了湖邊。
“等等!别跳!!!”白氤唅邊急忙喊道邊着急的跑到女孩身邊,見人沒事才松了一口氣。
由于小路和湖邊有一定的高度差,再加上中間種滿了不算太矮的觀賞植物,白氤唅一直都沒看清女孩,直到現在來到了她身邊,借着遠處昏暗的路燈光,她才能勉強看清眼前蹲着的人。
“好瘦。”白氤唅微微喘氣,垂眸看着眼前蜷做一團,因為哭泣而不住發抖的女孩,第一想法就是:
“好瘦,小姑娘怎麼能這麼瘦。”
女孩兒還是在哭,白氤唅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可是見她哭的好傷心,她又覺得自己就這麼走了也不太好。
四下無措,她最後選擇靠着女生蹲下來,然後說了一聲“抱歉”,就擡手輕輕的撫上女孩的背,一下,又一下,溫柔的,緩慢的,輕輕的,堅定的拍着女孩的肩膀。
還沒拍兩下,女生哭泣的聲音突然就放大了十倍,不再是之前那種小聲的隐忍的啜泣,而是歇斯底裡的大哭,帶着所有的憤怒與委屈,仿佛在極力的控訴着什麼。
白氤唅頓時因這複雜的情緒而變得有些手忙腳亂,她低頭去看被圈在自己懷裡的女生,原本節奏較慢的輕拍也變成了緊緊的擁抱,她邊抱邊溫聲輕哄:“哭吧,哭出來就不難受了。”
— “嗚嗚嗚……我讨厭他們!我讨厭他們…………我讨厭他們!!!”
—“嗯”
—“他們都該死!!!嗚…………都該死!都該死!!!!!!”
—“嗯”
—“嗚…………我想死……我活着 …活着好難受……”
—“不行”
白氤唅心下大驚,擁抱的力度再次加大,她依舊溫聲軟語,可語氣裡是不容反駁的堅定:“死亡很可怕的,尤其在你有讨厭的人的情況下,你想想,如果你死了,那你讨厭的人豈不是很高興?難不成你還能變成鬼回來吓她們?”
臂彎裡的女生沒有說話,隻是緩緩伸手拽住了白氤唅襯衣的一角,并将腦袋埋進了白氤唅的鎖骨處。
夏天的衣裳都薄,不過一會兒,白氤唅就感覺到自己衣服的領口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