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逐水哼笑一聲,任她在那如何跳腳也不在意,将她的話更是當做耳旁風一樣聽了就散了。
他的目光落到那些即便休息到現在也無法動彈的人身上,冷聲道:“我給你們兩條路,一,将你們知道的都說了,我放你們一條生路;二,死,我給你們時間自裁。”
孟清清在一旁聽得一愣一愣的,其實衛逐水這辦法無論選一還是選二都得死人。
就像之前在地下所聽到的,選一他們活,他們的一家老小死,選二他們死,他們的一家老小活。
但這沉海閣若當真如此心狠手辣,真的會如約在他們死後放了他們的一家老小嗎?
這些人又是怎麼來的?沉海閣到底想做什麼?像這樣的地方又有幾個?
無數疑問在心中盤旋,這兩個選擇可以說都很殘忍,那倘若放了他們呢?
那結局便是會有更多的人遇害,或許會被那古怪的蟲子鑽入腦中變成不斷腐爛的傀儡,或許是箱子裡的那些奇怪的婦人,又或許是那些被關起來似乎已經癡傻的男女老少。
孟清清沉默不語,衛逐水冷眼旁觀,蕭寒生他……
他還在抱着自己的驚聞劍,嘀嘀咕咕的說着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不看也罷。
這些人似乎也早已知道了自己的結局,有人幹脆利落的撿起武器自刎,有人選擇服毒,還有人握上了可奪自己性命的兵刃,卻猶豫着似是不敢下手。
有人在哭,也有人在笑,彼此的悲歡并不相通,卻又似乎在演着同一場人生的戲碼,像一場巨大的鬧劇。
“我說,我說!哈哈,我說!”
一個斷了一條腿的人,大笑着朝他們這裡爬來。
孟清清抿着唇靜靜的看着他,有線索應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但卻不知為何,她此刻的心情卻異常沉重,比曾經在刑部大牢中看人受刑時還要沉重。
衛逐水垂眼看着那在地上拖了一條血路而來的人,慢慢開口道:“你不在乎你家裡的人?”
“不在乎!哈哈哈,不在乎,我不在乎!”那人神情略有些癫狂的道,“我爹早死了,我娘瘋了,我娘子在我蹲牢子的時候就帶着娃改嫁了,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死啊,死了好啊,死了好啊哈哈哈哈!”
那人笑着笑着卻又開始哭,攀上衛逐水的小腿,像是已經徹底瘋了一般道:“娘啊,我不敢死啊,我不敢死,我……”
他接下來的話梗在喉間并未發出,身體向一側歪去,如一攤爛泥一般癱軟在地。
衛逐水手中的寒山正往下滴着血水,竟是不知在何時出了鞘,悄無聲息的奪了那瘋癫之人的性命。
“我不信瘋子的話。”衛逐水的目光落在剩下的活人身上,繼續道,“你們,誰來說?”
剩下的還有十三人,在衛逐水問出這句話時,下定了決心要用自己的性命換家人性命的人自裁當場,最後活下來的還有六個人。
從這六人口中得知,這處地方連沉海閣分閣也算不上,甚至也沒有個具體的名字。
他們這些人都是沉海閣的人曆年來收留的人,或是流離失所的難民,或是混不下去的山匪,或是坐過牢,身上帶有“囚”字烙印受人鄙夷、無法正常生活的囚犯。
沉海閣的人将他們慢慢收集起來,先是給他們一些好處,等他們逐漸放下心中戒備,便開始哄騙他們為沉海閣做事,承諾可讓他們得到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讓他們可以過上人上人的好日子……
上了當的人便會被送到這裡來,又或是别的地方,總歸做的都是些差不多的事。
而當他們察覺到不對時,沉海閣的人便陡然翻臉,直言他們的父母妻兒都已被掌控。
若是聽話,每年便可見上一面,若是不聽話或是逃了,他們的父母妻兒就沒命了。
若想換來自己父母妻兒的平安與自由也可以,隻要能騙來更多的人,無論是自己的親戚朋友也好、同窗師徒也罷,騙來五個人就能換父母妻兒中一人的自由。
如此循環往複,不僅像他們這樣的人不缺,那些被當做器物容納蠱蟲的人也不會缺。
而那些蟲子究竟是什麼,他們也不知道,隻知道每三個月會有附近分閣的人來一趟。
那些人不僅會送來人和新的蟲子,還會有新的吩咐,同時再收走之前那三個月送來的人,還有記錄着蟲子放到不同人身上的結果和反應的文書。
而他們來的不巧,就在上個月,分閣裡的人才來過,即便想等人來,那也是許久之後的事。
而上個月的人來了之後最新的吩咐,便是用那些懷有身孕的婦人作為容器。
因那些蟲子若進入死屍體内,随着死屍的腐爛,那傀儡慢慢便不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