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香漓的指尖便輕輕落在了他的額頭上,動作輕柔得如同一片羽毛飄落。
“還真是有點燙,你是不是吃了什麼?”她皺了皺眉。
燭夜一時愣住,仿佛被施了定身術般僵在原地。
香漓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對比了一下:“現在倒是退燒了。”
“你……”燭夜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應。
香漓在他對面坐下,挑眉問道:“你剛才叽裡咕噜在說什麼呢?”
“沒什麼。”燭夜回過神來,“我沒事,隻是喝了點曼陀羅花汁,裝病罷了。”
“你喝什麼!”香漓猛地站起身,燭夜卻順勢變出那束黃玫瑰,低頭認錯:“我錯了。”
香漓一時語塞,目光卻被那束鮮豔的黃玫瑰吸引,心想插在房間裡一定很美。
“下次裝病能不能提前告訴我一聲?”她接過花束,輕輕嗅了嗅,滿意地收了起來。
“你是在擔心我嗎?”
“我當然會擔心你了。”
“可我是魔族太子。”
香漓眨了眨眼,不解道:“這有什麼沖突嗎?”
“倒是沒有……”燭夜低聲回應,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了兩聲,随即轉移話題:“話說,你給錦歡送了龍族印痕?我也想要。”
“堂堂魔族太子,何須此物?”香漓一邊說,一邊拿起燭夜事先切好的桃子,蓮指輕拈,放入檀口。
“這樣吧,印痕之效用我可不計,唯願體驗施加印痕之過程。”
香漓差點被桃子嗆到,瞪了他一眼:“調戲誰呢!看你這笑嘻嘻的模樣就讨厭!”
過了一會兒,她又小聲嘟囔道:“再說了,你有我這個龍族朋友不就夠了……”
“你說什麼?”燭夜故意把耳朵湊過去,裝作沒聽清的樣子。
“你不是聽清楚了嗎,還問!”香漓順手往他嘴裡塞了一顆楊梅,試圖讓他閉嘴。
空氣中彌漫着一絲微妙的氣息,燭夜吃完那顆楊梅後,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
他手肘撐在桌上,單手托着臉,眼中帶着幾分寵溺:“是啊,我有你就夠了。”
他輕輕将她耳邊散落的鬓發别到耳後:“我還以為你一來就會質問我關于君溟的事情。”
“我本以為他是被逼無奈,沒想到他竟是鐵了心要去。”香漓輕輕歎了口氣,聲音裡滿是惆怅,“你們搞那些勾心鬥角能不能别帶君溟玩,把他搞死了怎麼辦?”
“你很怕他死嗎?”
“當然怕啊,好歹養到這麼大了,就算是小貓小狗也會有感情的。”
燭夜見她這般情狀,亦不禁喟然長歎:“雖心有不願,但不得不承認,君溟實乃稀世之才,文能安邦,武能定國,别把他當小孩兒。”
“能有多厲害?區區十幾歲,連我的零頭都不到。”香漓不以為然。
沉默了一小會兒,燭夜像是突然感知到了什麼,猛地坐直了身子,臉上露出一種若有所思的神情,仿佛感知到了什麼不尋常的東西,意味深長地說道:“是啊,像你我這種幾乎與天地同壽的仙魔王族,确實很難理解。”
“要确認一下嗎?”
“嗯?”
燭夜沒有多做解釋,隻是擡手輕輕一揮,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将香漓的身體抛向了空中。香漓出于本能,迅速調整身形,穩住了自己。但僅僅過了兩秒鐘,她索性解開了法術,任由自己從高空墜落。她倒要看看,這個小魔王到底想要搞什麼名堂。
刹那間,香漓隻覺自己被一雙充滿力量的臂膀猛地緊緊摟住,原本身體極速下墜時的失重感也在刹那間煙消雲散。
“香漓?”
竟是君溟。
“你怎麼會從上面掉下來?有沒有受傷?”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抱着她的雙手微微顫抖,眼中滿是關切。
香漓依偎在他懷中,清晰感受其堅實胸膛、寬闊肩膀,以及有力臂彎,還有他高大身軀所散發的沉穩氣息,以及那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嗓音……
細細回想起來,這些年君溟似乎總是在急切地追逐着某個目标,一門心思地想要達成某個願望。她偶見他眼下淡淡烏青,聞得他房中飄散的藥膏氣息,亦留意到他身上那或深或淺的傷痕。
“君溟,你什麼時候長這麼大了?”香漓有些恍惚地問道。
君溟微微一怔,下意識捏了下她的手臂,那細膩柔軟觸感,令他瞬間一陣慌亂,本能地欲将她放下。香漓卻即刻環住他的脖頸,朱唇輕啟,默念咒語。
“我施了隐身咒,别人看不見我們。”她低語呢喃,螓首深埋于他肩窩,雙目輕阖。況且此刻,街上行人寥寥。
“我不想走路了,就這樣抱我回去。”她的聲音帶着一絲慵懶。
君溟皺了皺眉,卻沒有反駁,隻是輕輕調整了一下姿勢,慢慢邁開步子。
“我很重嗎?為何你體溫這麼高?”她忽然問道,聲音悶在他的肩窩裡。
“……不重。”他低聲回答,耳根微微泛紅。
“你心跳聲本來就這麼響嗎?”
“……”他腳步微微一頓,卻沒有停下。
鏡水樓頂,燭夜靜靜俯瞰着下方這一幕。陽辭悄然現身,低聲問詢:“殿下,是否需屬下去幹預一二?”
“不用。”燭夜淡淡回答,目光依舊停留在遠處的兩人身上“即便他是百年難遇之奇才,終究不過人族而已。”
語畢,燭夜轉身,那黑色的身影漸漸融入茫茫夜色,須臾間便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