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相較中也的半生漂泊,盛年而夭,夏目貴志的人生,雖然幼年伶仃,但被藤原夫妻收養後,缺失的親情和友情,都得已彌補。
作為家長,藤原夫妻做得很好,夏目貴志和他們之間的感情,也足夠深厚,所以秦無赦并未打算截斷這份緣。
也因此,她隻是在夏目貴志身上留下烙印,在他遇到危險時提醒自己,以防止他在這個力量體系複雜的世界出意外。
除此之外,秦無赦再未曾關注他。
因為夏目貴志原本的人生就很好,他也享受這樣的生活,所以除卻保證他的生命安全以外,她不需要去改變。
然而這一次,因為烙印被觸動,再次出現在夏目貴志面前的他,忽然意識到,被自己忽略的細節。
她看了一場電影,知曉少年幼時曾颠沛流離,可看到更多的,卻是少年初長成時的赤忱溫柔。
于是她便也隻記住,少年擁有光明前程,便也理所當然的認為,少年無懼歲月遠長。
可她卻忘了,電影裡一筆帶過的[幼時颠沛流離],是他切切實實的,一天又天,一年又年,去熬過的漫長痛苦。
她太過高高在上,隻看到了他在劇情裡的表現,隻看到了他的于此呈現出來的平淡溫馨。
卻忽略了,劇情之外,他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有自己的人生,有未來,更有過去。
但好在,她醒悟得不算晚,還有彌補的機會。
溫暖燈光下,不請自來的女人捧着茶,朝着對面神情局促的年輕夫妻,緩緩露出一個溫和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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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家的構成是典型的日式家庭,兢兢業業工作養家的一家之主藤原滋,退居後方料理家務的家庭主婦藤原塔子。
這樣的家庭,養育一個孩子,并不是太難的事。
但,那是指正常情況下。
如今正逢大戰,作為參戰國,日本不僅政壇混亂,經濟更是動蕩,高層人士所受影響尚且有限,底層民衆卻是民生多艱。
在愈發窘迫的經濟限制下,藤原夫妻甚至沒有孕育後代的計劃,更遑論是接手一個已到學齡,需要投入大量金錢的吞金獸。
隻是,天性善良的夫妻倆,在聽着秦無赦描述裡,那個穿着不合身舊衣服,被淋得像流浪小狗的孩童時,還是陷入了猶豫。
看出他們的不忍和動搖,秦無赦唇角弧度加深,神情愈發真誠,
“不知二位可曾聽說過,陰陽師?”
她放下手中茶盞,掏出自己的相關證件遞到兩人面前,“夏目貴志是個陰陽師的好苗子,天賦不俗,我欲收之為徒。”
“隻是,我家中已有孩子,不符合收養的條件,沒法收養這孩子,而他如今的收養家庭,實在一言難盡。”
“我不欲與這樣的人家過多來往,又據他命軌算出他與二位有緣,這才冒昧登門,想請兩位收養他。”
她解釋了自己突兀登門的緣故,也隐晦表示會承擔起夏目貴志的撫養金,手中蓋着大紅印章的證件,也佐證了話語真實性。
證件是當初前往禦柱塔後,青之王給她辦理的,上面不僅有Scepter.4的公章,更有黃金之王和青之王的私印。
可以說,僅憑這份證件,她在這個國度神秘側的相關部門裡,便擁有了幾乎等同于雙王的最大權限。
這是黃金之王因為無色之王三輪一言的預言,給出的誠意,亦是他雇傭秦無赦在未來保全王權者世界的酬金。
——他們并不知道,世界融合後,王權者世界的毀滅危機,已經煙消雲散,不複存在了。
在黃金之王看他,他是提前預支酬金,而在秦無赦眼裡,她不過是拿到了自己遲來的報酬。
嗯,總之,她收得心安理得。
雖然但是,這份證件到手後,就被她收進須彌戒裡落灰,直到今天,需要證明自己的身份時,才終于被她想起來。
證件的條文并不複雜,唯一的亮點是随證件附帶的工作牌,職務寫的是[禦柱塔特聘顧問],等級是[陰陽師(特級/超越者)]。
生活在熊本鄉下的藤原夫妻,認不出這份證件上的雙王私印,也不懂等級後面備注的[特級]和[超越者]代表着什麼。
但至少,他們能認得出上面屬于政府的公章,能看懂[陰陽師]這幾個大字,這也讓他們相信了秦無赦的說辭。
世紀之初的這個時間段,迷信的思想依舊根深蒂固于民衆之間。
更遑論這個世界是真的有超凡生物,無論是詛咒,還是妖怪,靈異之事頻發,愈發加劇了民衆的迷信思想。
更别提,日本文化裡,本就對陰陽師推崇備至,在這堪稱狂熱的文化熏陶下,藤原夫妻很快接受了她的玄奇說法。
接受了這個孩子與自家有緣,夫妻倆心底的天平愈發傾斜,隻是,收養孩子不是小事,他們還不至于頭腦一熱做出決定。
藤原滋推了推眼鏡,維持住理智,神情嚴肅的看向秦無赦,“關于這個孩子,我們之後會去查驗。”
“倘若他真如你所言那般處境艱難,”他歎了口氣,語氣艱澀的承諾,“那麼我們會收養他。”
“至于孩子未來的花銷,老實說,在如今局勢下,以我的工資,想要完全負擔一個孩子的撫養費,的确有點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