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日,就聽得整個街上都在傳胡阚将軍大勝齊北軍,斬殺齊北将軍及其手下幾名大将的消息。
齊北軍倉皇逃至蒼陸山以北三百多裡以外的極寒之地,困于彈盡糧絕之境,再無還擊之力。
幽蘭的《秋日賽馬》終于算過了冷霜的耳,便又開始練習其他的曲子,直到柳媽媽敲門,才起身開了房門,恭敬地給柳媽媽行了一禮。
柳媽媽朝着冷霜笑了笑道:“幽蘭這丫頭還真被你調教出來了,我聽着這幾日彈得都不錯,所以,打今日起,就讓她去大堂彈着吧。”
冷霜點了點頭,歪斜着頭,嬌媚一笑:“那這些粗使丫鬟們做的事兒……”
柳媽媽瞥了她一眼,故作怒嗔:“那自然會讓其他人來做,你操什麼心,我還能讓她繼續做這些事兒不成?”
說完又道:“我把最左邊的房間給收拾出來,小是小了點兒,等将來有人被贖了身,我再給你尋好房間去。”
幽蘭沒有想到柳媽媽昨日見她時還橫眉豎目,今日态度卻像是眼前多了一株搖錢樹般。
她屈膝謝了柳媽媽,又謝了冷霜,就聽冷霜道:“還不趕緊收拾東西去,等着我給你搬?”
幽蘭隻好自己去後院搬東西,她的東西實在是少,夏草和合川幫着跑了一次,便都搬過去了。
冷霜和其他幾個官妓送了一些首飾和舊衣服,整個房間才有了一些人居住過的痕迹。
到了晚上,她穿了一條黛藍的長裙坐于大堂彈曲,也不知彈了多久,突見梁景歡帶着幾位友人款步走入大堂。
柳媽媽正欲上前将他們迎上樓,就見梁景歡擺了擺手,坐在了大堂之中,看了一眼台上的幽蘭,仰頭桀骜地笑了笑。
幽蘭眸光一閃,手中的曲子便亂了幾分。
彈完之後,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敢擡眸看向梁景歡的方向,見他坐于軟榻與旁人說話,她突然一個掃佛,開始彈《秋日賽馬》。
梁景歡的眼眸終于擡起,倚在軟榻上的身子沉了幾分,陷在柔軟的羊毛墊之中,用一種充滿目的性的和玩味的目光凝視着她。
幽蘭羽睫微顫,低頭垂眸,嘴角勾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梁景歡離開時,給幽蘭打賞了不少的銀子,柳媽媽極是高興,想着梁景歡遲早還會再來,對幽蘭又再客氣了幾分。
隻是梁景歡沒有等到,第二天天還未暗,就聽門外有人要請幽蘭出苑一次。
“出局?”柳媽媽愣住了。
柳媽媽對凝香苑裡的官妓被有錢人帶去參加各種活動十分樂意,一來酬金不少,二來見識的達官貴人多了,來凝香苑的貴客自然也就多了。
但是,這次被叫出局的是幽蘭,一個還未待過客的丫頭,居然有人請她出局。
“請問,去的可是梁大人府上?”柳媽媽含笑問道。
畢竟幽蘭還未破身,算是個金珠子,梁景歡雖打賞了不少,但也絕不能憑這些個碎銀子就要了她的人。
“是通政使司的宋大人府上。”
來人塞了兩枚銀元寶給柳媽媽。客氣答道:“等亥時送姑娘回來時,我們大人再行表示。”
柳媽媽一聽,心中歡喜萬分,立刻應允了下來,派人給幽蘭傳話。
“通政使司的宋大人?”冷霜聽到這個名字時,也是愣怔了好一會兒才對幽蘭道:“既然柳媽媽要你去,你也沒有拒絕的理由。該做的樣子還是要做的,别惹惱了那位宋大人。”
幽蘭隻好換了一身淡綠色的襦裙,披着同色的大氅,抱上琵琶随馬車出了西苑胡同。
通政使宋大人的府邸在較為偏遠的城西,因走的官道,不到半個時辰便到了他的府邸。
還未下馬車,立刻有婆子上來給幽蘭帶了路。
幽蘭低垂着頭,不敢随意張望,跨過門檻,沿着青石鋪成的走廊一路緩步前行,終于來到了曲徑通幽的廂房。
窗棂上雕刻着精緻的八寶圖,陽光斑駁陸離,隻聽得裡面有兩個男人的笑聲,一個清爽幹淨,一個夾雜着嘶啞。
婆子輕叩了一下房門,恭敬道:“大人,幽蘭姑娘到了。”
笑聲戛然而止,聲音嘶啞的人先道:“進來吧。”
婆子把門推開,幽蘭跟在婆子身後走進廂房,就見屋内有兩人圍坐在火爐旁,正喝着酒。
年紀大的那位,自然是宋通政使無疑。但年輕一些的,卻是讓幽蘭心中猛然一跳的驸馬。
火爐上煮着酒,架子上烤着橘子,一切看起來都和諧而美好,隻有幽蘭抱着琵琶的手緊緊地攥着,心幾乎要跳了出來。
她屈膝行了一禮,擡眸,就對上了那雙幽深的黑眸。
在那一瞬間,“驸馬”二字已到了嘴邊,又被拉了回來。理智逼迫着她露出了燦爛明媚的笑意,臉上滿是歡喜,卻将目光落在了宋通政使身上,屈膝行禮道:“奴婢見過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