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蘭翻身起來,看到自己廂房外的窗戶上一片火光,頓時縮成一團,驚聲尖叫起來。
立刻有夥計從外面提着桶沖了進來,朝着火的窗戶潑水。
幾桶水下去後,冬雪才趴在窗戶上,似是松了一口氣,喊道:“好了,好了,沒事兒了。”
此時的幽蘭已經裹着毯子,被驚得魂不附體一般依在梁景歡身邊。
有了這意外,窗戶被燒壞了,柳媽媽不得不賠着笑臉請梁景歡去大堂歇息。
幽蘭在屋内穿好了衣服,就聽柳媽媽在耳邊唠叨:“你還真喜歡這個梁大人啊,你可要想清楚了啊!之前那個,之前那個不比他長得俊俏?還是錦衣衛指揮同知……”
後面的話,幽蘭一句也聽不進去。
剛才太過危險,如果她趁梁景歡不注意時扔出窗外的蠟燭沒有燃起來,就算她灌了藥酒進他嘴裡,等藥效發作,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她收拾妥當後去找梁景歡,卻聽大堂的人說,他已經付了銀子,先行離開了。
大約是藥效發作,他沒了興緻,周圍一切對他來說就寡淡無味了。
半夜,突然下起了雨,幽蘭半夢半醒之間突然想到了什麼,便起身敲了冷霜的門。
“你和秦大人是不是有專門的通信方式?”幽蘭問。
“有是有,但不能讓你知道。”冷霜打着哈欠道。
“那你幫我給他封信。”幽蘭遞過去一張密封了的信箋,冷霜看了一眼,接過信道:“什麼時候給他?”
密集的雨聲中,幽蘭肅目道:“明天上午一定要交到他手裡,我等他的行動。”
早起後,雨勢減弱,幽蘭一直忐忑地等到了巳時,才聽得外面傳來馬車的聲音,柳媽媽疾步出了門,很快便拿着帖子,激動地上前道:“秦大人,那個錦衣衛秦大人來請你出局了。你快收拾收拾,趕緊坐他們的馬車過去,他們的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才請人出局?”幽蘭一邊描眉,一邊埋怨道:“怕是想請的人沒請到,拿我當後備的吧?”
柳媽媽一邊替幽蘭拿琵琶,一邊催促道:“你管什麼後備不後備,趕緊收拾了去雲逸樓,馬車還在外面等着呢!”
幽蘭被柳媽媽送上馬車,就見車裡的胡不思正對她笑了笑,低聲道了句:“幽蘭姑娘,好久不見。”
馬車載着幽蘭在城裡繞了一圈,最後落到了一座稍顯隐蔽的府邸。
胡不思撩開簾子看了一眼周圍,确定無人之後才下馬,扶着幽蘭下馬:“幽蘭姑娘要先在這兒待一會兒。”
幽蘭抱着琵琶和包裹随胡不思進了府。
整個府邸籠罩在一片冷寂之中。院子裡除了幾棵大樹外,隻剩下正在春日裡不斷瘋長的雜草,幾乎淹沒了整條小徑。圍牆上斑駁陸離,藤蔓纏繞,無人打理,一片蕭瑟荒涼。
幽蘭沒敢開口,就聽胡不思道:“大人懶散了些,就隻請了個婆子做飯什麼的,所以這院子看起來……”
“這是秦大人的家?”幽蘭腳步一頓,不敢相信。
他的家難道不應該在永安大道上嗎?那個和自己曾經的家,隻有一牆之隔的地方。
“對啊,秦大人回京之後就把這兒買下來了。”
“那之前的秦府呢?”
胡不思引幽蘭繼續朝裡走:“早沒人住了啊!幾年前發生了一場大火,大人的父親和哥哥一起被燒死在那裡了,大人觸景傷情,所以就沒有再回去了。”
太仆寺卿和他的大兒子被燒死的消息,幽蘭在掖幽庭的第二年某個雪天聽到了。
那日,她于半夜裹着被子,在大雪紛飛之中長跪雪地,将笑聲用被子死死捂着,笑了一整晚。
“那府邸就一直空着?”
“一直空着,大人隻讓人把燒毀的房屋都拆了,整個府邸就空置在那裡了。”
幽蘭沒有繼續穩下來,跟着胡不思過了垂花門,進了一間屋子。
院子外面雖破爛不堪,但進了房間,裡面卻幹淨整潔,像是有人打理。隻是東西太少,不太像是個家,倒像是臨時居住的地方。
桌上放着飯菜,胡不思道:“其他房間都閑置着,沒法給姑娘用,隻好先暫時用一下大人的房間。姑娘先吃些東西,等時候差不多了,我再來叫姑娘。”
幽蘭點點頭,等胡不思離開之後,她簡單吃了些飯菜,換了一身绯紅色的衣服,開窗看了眼外面。
這個府邸有假山、池塘、四角涼亭,曾經定然是精緻奢華的,但不知為何,昔日風光蕩然無存。池塘幹涸,隻剩些雨水,假山上長滿了青苔。
它的主人似乎從來沒有在意過它的枯榮。
府裡沒有女人的痕迹,甚至連秦時安自己居住的痕迹都很少,已經走到錦衣衛指揮同知這一步的秦時安,他到底要做什麼呢?又到底想要什麼呢?
幽蘭正想着,就見一身飛魚服的秦時安冒雨而來,與她四目相對後,突然站住了腳步,問:“梁景歡那邊已經結束了,約半個時辰就會到了。”
幽蘭看見雨水一點點濺在他身上,不知該不該讓他進來,隻輕聲道:“你說過會保護我的,是不是?”
“對。”
聲音堅定有力,讓幽蘭稍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