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蘭姑娘是要去哪兒?”沈公子問。
“哦。”幽蘭回過神來,“我去藥鋪抓些藥。”
“藥鋪?”沈公子臉上又露出了些許笑意,“剛好,我們新開的藥鋪下個月開始營業,不過藥材和大夫都已經準備妥當了,你随我來,我帶你去。”
幽蘭還沒有開口,沈公子已經先上了馬車,笑道:“走吧,賺了你錢,好歹讓我心裡舒坦一些。”
幽蘭上了馬車,問:“沈公子家到底是做什麼買賣的?既賣瓷器,又開藥鋪,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沈公子哈哈大笑,頗有些得意:“這不才來京城麼,好不容易才辦下證來開了這兩家店。按我的計劃,還會開一個你們女孩子喜歡的,從西域那邊來的香膏店,到時候我再送你一些,保證不是你平日聞到的那些味兒。”
幽蘭抿嘴一笑,又道:“那我就先謝過沈公子了。”
很快,馬車就停在了一家還未營業的藥鋪裡,夥計們正和大夫一起往藥屜裡裝藥材,見老闆帶着一個姑娘進了藥鋪,頗為吃驚。
店裡的大夫倒是見過幾次幽蘭,便替她把脈,看了看手腕上的傷口,囑咐一陣,又抓了幾副藥給她。
從藥鋪裡出來,沈公子非要送幽蘭回去,一路上又将大夫的話重複了一遍:“記得切莫要沾了污水,也不要吃辛辣的食物,傷口愈合會癢……”
幽蘭有些受不了了,直言道:“你怎麼像我大哥一般啰唆?”
說完,幽蘭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立刻改口:“我是說,你這語氣,一聽就是家裡有妹妹的,你就是家裡的老大哥,對自家妹妹有十萬個不放心的。”
幽蘭一邊說着,一邊瞥向沈公子,卻見他靜靜地坐在馬車裡,雙眼空洞迷離,神色中帶着難以言喻的恍惚,原本揚起的嘴角微微下垂,化為一抹淡淡的悲涼。
幽蘭的神情變得緊張起來,她無措地呆坐着,好一會兒,才見沈公子回神過來,笑道:“我若是有你這樣的妹妹,一定很開心。”
幽蘭神色一凝,垂下眼眸,自嘲道:“沈公子說笑了,誰也不會希望一個官妓是自己的妹妹。”
沈公子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立刻改口:“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如果我有一個長得……哎呀……這話怎麼都說不清楚了。”
沈公子頗為無奈,幽蘭卻笑道:“幽蘭明白沈公子的意思,不會在意,沈公子也别在意。”
幽蘭在胡同口讓沈公子将自己放下,再三謝過後獨自返回凝香苑。
柳媽媽收到了幽蘭送的貔貅,雖臉上還挂着怒意,但好歹還是沒有多說什麼,讓幽蘭回屋好好休息。
誰知還未到晚上,柳媽媽突然敲了幽蘭的房門,驚呼道:“哎呀,我的祖宗啊,你到底是惹上什麼麻煩了啊?怎麼東廠的督公還要找你啊!要命了啊!”
幽蘭一聽,立刻開門,就見苑外站着幾個番役。
她心中也是驚詫不已,領頭的番役走進凝香苑大堂,仰頭朝着她道:“幽蘭姑娘,督公大人在蓬萊仙宴客,請幽蘭姑娘出局一趟。”
原來不是審訊,柳媽媽和幽蘭皆松了一口氣。
這口氣還未落地,柳媽媽又警覺起來,屈膝朝着幾位番役行了一禮道:“還請督公大人見諒,幽蘭身上還有傷未痊愈,怕怠慢了督公大人身邊的貴客,我們凝香苑裡其他姑娘也是不錯的……”
話還未說完,番役又道:“督公說了,今日就隻點幽蘭姑娘,若是幽蘭姑娘不肯來,那就隻有換個方式請了。”
柳媽媽一驚,還要再說什麼,幽蘭已經緊攥了她的手,搖頭道:“沒事兒的,我去吧。”
幽蘭的心跳有些快,她千方百計接近驸馬,為的也是想辦法見到葉瑛,探得些許三哥孩子的事情。如今督公親自點她的名,隻要她好好把握,興許真能探出些什麼來。
她立刻換了一身妝容,抱着琵琶随番役去了蓬萊仙。
原本以為宴請的客人會很多,誰知進了雅間,卻隻見葉瑛一人獨坐在方桌前,一身常服,一腳踩在凳子上,手托于膝蓋上嗑着瓜子,神态懶散地将幽蘭從頭到腳再次打量了一番。
和上次時的妝容不一樣,這一次的幽蘭明顯裝扮得精緻了一些,臉上帶着怯懦的神情,向葉瑛行了一禮:“幽蘭見過督公大人。”
細長上揚的眼眸盯着幽蘭,像是在洞察她的内心。嘴角的笑意藏着些許狡黠,和往日旁人口中陰狠毒辣的劊子手判若兩人。
他的臉線條流暢,鼻梁挺直,配上神秘莫測的眼睛,像是……一隻狡猾的狐狸。
葉瑛将踩在椅子上的腳放了下來,随口道:“坐。”
幽蘭不敢,隻道:“待貴客都到了之後,幽蘭再坐吧。”
“沒什麼貴客,就隻有我而已。”葉瑛點了點桌面,“倒茶。”
幽蘭趕緊放下琵琶,跪坐在葉瑛身邊,給他的茶杯裡倒茶。
葉瑛突然靠近幽蘭,氣息噴在她的臉頰上,幽蘭的身子微微退了退,似有些害怕。
“你怕我?”葉瑛笑道。
“才被大人審過,心裡還有些怕……”幽蘭咬了咬唇,往後退了退,磕頭道:“多謝大人沒有在幽蘭身上用刑。”
葉瑛仰頭笑了笑,眸光微眯,看着跪在地上的幽蘭,又道:“你和秦時安是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