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安一把拉住她的手,力氣之大,痛得她嗚咽了一聲。
這一聲似乎喚醒了秦時安的神志,他突然松了手,又一臉冷漠道:“你且自己去聽聽看。”
幽蘭不再說什麼,隻溫順地将他的傷口重新上藥包紮。
時間仿佛被拉長了無數倍,四周靜得隻能聽見幽蘭手上發出的聲音。兩人之間像隔着厚實的城牆,讓人看不清卻無法掙脫。
等差不多包紮好時,秦時安才像妥協一般,緩聲道:“冷霜這幾日未有消息傳出來,說是病了,未曾見客,你回凝香樓看看她到底是什麼情況。”
幽蘭想到她去東閣大學士府前就生病了,過了幾日也不知道好了沒有,便點頭道:“好。”
兩人之後再無言語,秦時安穿上衣服後,大步離開了房間。
到了晚上,常嶽來敲門,讓幽蘭收拾東西,送她回凝香苑。
“不是說讓胡大人送我回去嗎?”幽蘭有些疑惑。
常嶽道:“胡不思有事,所以讓我送你回去。”
幽蘭不敢多耽擱,趕緊将冬雪帶過來的衣服都整理好,跟着常嶽出了府。
常嶽和胡不思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若是胡不思在的話,他定是一路嚷嚷着打發時間。可常嶽一句話也不說,讓幽蘭覺得這段回凝香苑的路有些漫長。
好不容易到了凝香苑的後門,她趕緊從馬車上跳下來,給常嶽行了個禮,悄悄回了凝香苑。
正踮腳上樓,就見浮香身邊的丫頭柳枝端着木桶朝下走,幽蘭還沒來得及躲,柳枝就“啊”了一聲,一屁股坐在了階梯上,驚詫地盯着她:“幽蘭姐姐……你……你回來了啊!”
幽蘭“嗯”了一聲,沒有和她多說話,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
沒一會兒,就見流霞偷偷進了屋,瞧着她道:“真回來了?我還以為柳枝那家夥眼睛花了呢!”
她将幽蘭的臉捧着,上下左右都瞧了,這才松了一口氣般道:“我以為怎麼都得被剝掉一層皮,沒想到還好端端地活着。”
幽蘭苦笑了幾聲,問“冷霜姐姐還病着麼?”
流霞白了她一眼,罵道:“我先來關心你,你倒好,先關心起别人來了。你不知道,她一直病着,這幾日都沒有待客。浮香你是不知道,被秦大人捅的傷沒好就算了,剛一聽說你回來就吓暈過去了。這幾日,整個凝香苑就我和霁月兩個人,最多算上個夏草,哦,對了,現在不叫夏草了,叫青碧了,累得要死了……”
正說着,就聽柳媽媽在上面喊道:“流霞,你又跑哪兒去了?”
流霞趕緊縮着脖子出了幽蘭的房間,卻還是被柳媽媽逮着。見幽蘭房間燈亮着,也顧不得罵流霞,推門見到幽蘭,一張塗脂抹粉的臉上滿是怒意:“你還敢回來!你都要把我凝香苑給……”
幽蘭趕緊上前将銀票塞過去:“柳媽媽,我真的沒有做什麼,錦衣衛不是已經查清楚了嗎?我真要有什麼,甯華公主還會放了我嗎?您消消氣,别跟我計較了。”
柳媽媽拿了銀票,罵聲就弱了下來,卻還是忍不住道:“我跟你說,我就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要是誰再來我這兒拿你,就算是放回來了,我捆也要把你捆到張奉銮那去!”
“好好好!”幽蘭點頭保證,“從今以後,我一定不再惹是生非,讓您生氣了。”
柳媽媽罵罵咧咧地推着流霞走了,隻剩下幽蘭一人在屋裡。
她擔心冷霜,便悄悄出了房門,溜進了冷霜的房間。
房間裡沒有開燈,冷霜躺在床上,還蓋着厚厚的被子。
“冷霜姐姐?”幽蘭上去推了推她。
冷霜聽見幽蘭的聲音,緩緩坐起身來:“你回來了?沒事兒吧?”
“沒事兒,好着呢。”幽蘭給房間裡點燃了蠟燭,蠟燭的光讓冷霜雙眼不自然地眯了起來,似乎已很久沒有見光。
才幾日不見,幽蘭就被眼前的冷霜給吓到了。
她脂粉未施,本就白皙的臉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白,眼眶微微下陷,眼底泛着青黑,好似被誰吸幹了身上的血。
幽蘭上前去拉冷霜的手,一臉焦急道:“你怎麼病成這樣了?”
冷霜卻極快地縮回自己的手,輕聲道:“你别碰我,我怕把病氣傳給你。”
“不會的,我身體好着呢。”幽蘭搓了搓冷霜的臉,發現她正在發燒,立刻道:“你怎麼還在發燒?這麼多天一直都在燒嗎?柳媽媽沒讓大夫給你瞧嗎?”
冷霜聲音虛浮無力,聲音從喉嚨深處艱難擠出:“你别嚷,别讓人聽到了。”
幽蘭急道:“你都病成這樣了,柳媽媽不管你嗎?我去找她!”
“幽蘭,你别去……”
幽蘭不管不顧地就要出去,剛走到門邊,就聽“咚”一聲,回頭一看,冷霜整個人從床上摔了下來。
厚實的被褥上,滿是血迹。
幽蘭呆住了,就聽得冷霜趴在地上,聲音細若遊絲:“求你,别去找柳媽媽,我不能讓她知道。”
幽蘭回神過來,立刻去抱冷霜,卻被她用力拉着,紅着眼,艱難說道:“不要告訴别人,答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