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點了蠟燭,幽蘭并未睡下,散落一絲秀發,卸了妝,正趴在圓桌上,臉埋在雙臂之間,沉沉睡去。
秦時安站在她面前,許久之後才推了推她,在她迷茫的眼神中,淡然冷漠道:“找我有事?”
幽蘭眨了眨眼,一雙眸子如迷路的小鹿一般茫然道:“大人怎麼才回來?我都等了好久了。”
秦時安脫掉外衣,道:“說吧,什麼事兒?”
幽蘭給秦時安倒了一杯茶,恭敬道:“今天司禮監掌印将奴婢叫到了東廠,讓我規矩一些,莫要再招惹驸馬。還說,若是葉督公喜歡,想将我送給督公大人。”
秦時安眸光一沉,接過幽蘭遞過來的茶,眼神很快又恢複了清明:“東廠督公那裡對你來說倒是好去處,要是讨得了他的歡心,說不定還能給你三哥的孩子留條命來。”
幽蘭抿了抿唇,突然貼近秦時安道:“大人不是要還我自由身嗎?難道忘記了?”
秦時安眉頭一蹙,低頭看向幽蘭:“我自然答應過你,隻是你若是跟了葉督公,想來前路更好走一些而已。”
幽蘭輕輕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道:“我若是知道東廠督公身邊有個六年前就該被株連的人,那定是鏟除他的好機會。大人難道會錯過這個好機會?”
秦時安笑了笑,坐在桌前道:“你倒是聰明得過了些頭。”
幽蘭發絲輕柔地垂落在肩頭,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未經雕琢的面容,眉眼一挑,一雙充滿靈性的眼睛望着秦時安道:“一舉兩得,不正好如了你的意?”
她那副純真無邪的模樣,換了旁人,定會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憐愛之情。
可是秦時安知道,這一颦一笑的虛僞和狡詐,冷笑一聲:“你要是不願意,那也随你,梁齊父子馬上就要問斬,你不要再惹是非,我答應你的事情,自然會做到。”
秦時安突覺雙膝一沉,幽蘭整個人跨坐在他的膝蓋上,用手摟着他的脖頸,姿态慵懶優雅,像是喝醉了之後,整個身子柔軟無力。
她的指尖輕纏繞着秦時安的發絲,在他耳邊輕聲道:“那……我要是想跟着大人呢?”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處的弧度,那看似慵懶的動作卻透露着誘惑。雙眸中仿佛有千言萬語,欲語還休。
秦時安一把扯住她的雙手,厲聲道:“你到底要幹嗎?”
幽蘭俏皮地笑道:“我不是說了嗎?我想跟着大人,比起那些不熟的人,我和秦大人比較相識久遠……啊!”
幽蘭的手被秦時安狠狠一掰,立刻慘叫一聲,一張绯紅的臉瞬間失了顔色,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嘴唇微微顫抖,仿佛承受着難以言喻的重負。
秦時安突覺自己下手狠了些,立刻松了手,卻見幽蘭含淚一笑,續而攀附于他身上,含情脈脈道:“我就知道大人舍不得。”
秦時安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變得風情萬種,讓人心生漣漪。隻覺得她變了一個人,不再是曾經那個鮮活地充滿了生命力的慕昭。
而現在這樣的幽蘭,是他親手送到凝香苑去的。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口的鈍痛,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提醒着他失去的殘酷現實。
他的手指微微蜷曲,想要掙脫幽蘭的禁锢,身體卻不由自主地發熱,隔着單薄的衣服仿佛緊握着什麼逝去的記憶。
“你給我下藥了?”秦時安突然發狠,将幽蘭整個人抱起來,丢在床上,扯下紮帷幔的繩子,将她的雙手雙腳捆着。
一身的熱氣撲面而來,幽蘭咬着牙道:“秦時安,你連個官妓都不敢碰,你個懦夫。”
秦時安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恨聲道:“慕昭,你别忘了,是你三哥燒死了我爹和我哥,我恨不得将你丢入軍營之中。”
幽蘭身體微微顫抖,内心的痛苦與絕望不斷撕扯她的内心:“那為什麼不丢呢?你早該把我丢過去,讓我像惠君一樣瘋瘋癫癫,記不清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經曆過什麼,讓我渾渾噩噩過一輩子,而不是現在這樣,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秦時安冷笑一聲:“我會讓你記得的,我身上的痛苦你也要一起體會。”
說完之後,他起身,如一團燃燒着的火焰一般沖出了房間。
幽蘭被捆在床上動彈不得,痛苦悲傷如同無形的風暴,隻無助地哭着,好似要将所有的痛苦、委屈一并哭得幹幹淨淨。
哭了不知道多久,她才在極度的疲憊之中緩緩睡去。
醒來時,秦時安居然睡着她的身邊,面容平靜得像昨晚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她一腳踹到秦時安的身上,秦時安立刻抓住了她的腳,睜開眼道:“别再惹怒我了,否則沒你的好果子吃。”
幽蘭憤憤地看着他:“放開我,我要回去了!”
秦時安起身,将綁着幽蘭的繩索解開。正欲警告她,誰知幽蘭突然又貼了上來,肌膚緊緊貼着秦時安的胸膛。
霎時,溫暖細膩的感覺傳遍秦時安的全身,明明藥效已過,但内心仿佛有一股暖流不斷流淌。
秦時安保持着理智,再次要将她捆起來,卻聽她道:“你若是不願意,我就去找沈之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