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有太多的疑團沒有解開。
她漸漸意識到,也許當年的案件遠不止幾張供詞便能講清楚的。
秦時安在查這件事情,他查的每一樣東西,也許并不是為了慕家,但對她來說,這些對慕家都是有價值有意義的。
幽蘭搖搖頭,渙散的瞳孔漸漸聚攏起來,如黑夜中伺機而動的猛獸:“不,我還有很多事情還要做,他不值得我賠上性命。”
沈之舟沒有多說什麼,隻站起身來,看着滿屋的貢品道:“這段時間他應該沒有人手去尋那孩子。但以防萬一,我也會密切幫你留意他身邊人的動向。如果他也派人在找那個孩子,那這次,換我們坐收漁翁之利。若他沒有尋那孩子,等這段時間忙完,我也會派人去尋找。”
幽蘭上前,突然跪下道:“慕昭欠大哥的實在太多,生生世世都無以為報,慕昭這條命就留給大哥,若是将來……”
沈之舟立刻蹲下,伸手捂住幽蘭的嘴,低聲道:“不許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好好的,我還要帶你回江南當首富千金呢!”
幽蘭破涕為笑,沈之舟見她笑了,這才道:“走吧,出去選個喜歡的玩意兒,再過一會兒,秦時安就會來接你了。”
幽蘭在店裡挑了半天,選了件小小的玉蘭花花瓶,等掌櫃包好了遞過來的時候,幽蘭才驚呼道:“怎麼用這麼大個箱子裝着?”
沈之舟笑了笑,湊到幽蘭耳邊道:“是個七件套,一并送給你了。就當是送給你的生辰賀禮了。”
幽蘭一愣,突問:“你怎麼知道……”
慕昭的生日和幽蘭的生日隔了好幾個月,自從成為幽蘭後,她便時刻謹記着屬于幽蘭的生辰,漸漸連自己真正的生辰也都忘記了。
沈之舟不敢大聲說話,隻得繼續在她耳邊低語:“慕家叛國的事,京城裡還是有不少的版本。我看了下,雖把你形容得像個蠻橫醜陋的母夜叉,但生辰之日應該錯不了。”
見沈之舟抿嘴淺笑,幽蘭不服氣地瞪了他一眼,跟着笑出聲來。
幽蘭笑着轉頭,便見秦時安站在店鋪門口,在人群中,目光緊緊落在正與沈之舟談笑的她身上。
幽蘭突然緊張地收回了笑意,趕緊抱着懷裡的禮盒給沈之舟行了一禮,疾步朝着秦時安的馬車走去。
秦時安依然是一副冰冷的模樣,表面上波瀾不驚,勉強朝着沈之舟點了點頭,轉身之後的眼神卻瞬間陰翳銳利。
但那眼神在進入馬車之後轉瞬即逝,又變成了淡然與疏離的模樣。
幽蘭懷抱着禮盒,臉上挂着笑意道:“大人今天還要回鎮撫司嗎?如果不回去的話,我們去萬江樓買些吃的回去可好?”
秦時安松開不自覺緊握成拳的手:“不喜歡。”
“一個都不喜歡?”幽蘭眨了眨眼睛問。
見秦時安不說話,幽蘭隻好作罷,靜靜地坐在秦時安對面。
在見到幽蘭與沈之舟面對面的笑意時,秦時安的内心如狂風驟雨,波濤洶湧地翻卷着。
仿佛那時候的她,才是真實的,開心的。而面對自己時,她所有的笑意都是虛僞的。
充滿防備,虛與委蛇。
“停車。”秦時安突然喊道。
幽蘭茫然地撩開簾子,見馬車已經停在了萬江樓,瞪大了眼睛笑道:“大人不是不喜歡嗎?”
“我不喜歡,跟你喜歡有關系?”秦時安跳下馬車,伸手去扶她。
幽蘭笑吟吟地伸出手,一下跳到他懷裡,擁着他道:“謝謝大人。”
秦時安懷抱着幽蘭,心中那股火氣漸漸熄滅,覺得自己可笑極了,闆着臉道:“下來,像什麼樣子?”
幽蘭從他身上下來,興高采烈地進了萬江樓,咬着唇,小心翼翼地點了一盤蟹黃豆腐羹和幾個油面密子打包。
“就這兩個?”秦時安問。
幽蘭點點頭,十分滿足:“夠了夠了,家裡還有菜呢!”
秦時安看了一遍挂于梁上的食單,又道:“再來兩壺桂花酒,光明蝦炙,荷包鲈和糖酪櫻桃。”
幽蘭詫異地看着他,就聽他道:“這裡有外送,下次要喜歡吃,就提前跟小一說,讓人給過來。”
幽蘭木愣地“哦”了一聲,聽掌櫃上前躬身對秦時安道:“秦大人哪兒用親自來,隻許通知我們一聲,小人們半個時辰之内就能送到大人府上。這幾日,我們老闆新請了個廚子,每周都有新菜式。夫人要是喜歡,我每周命人給府上送些新鮮的菜式給夫人嘗嘗。”
“那就有勞了。”秦大人牽着幽蘭的手道。
夥計将食盒送上馬車,幽蘭這才掙脫秦時安的手,埋怨道:“你們這些當官的都不給錢嗎?”
秦時安盯了她一眼,冷淡道:“沈之舟給你的東西,你給錢了?”
幽蘭氣呼呼地看着他,半句話也怼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