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晚上,圍場狩獵的結果就傳開了。
連渠大勝,甚至不肯跟巡防營的人回城,在圍場上直接烤起了狩來的獵物,載歌載舞,大放厥詞。
皇帝因此事大發雷霆,賢王府的精兵一到,他便打算第二日與連渠的勇士們比武,以奪回一些丢失的顔面。
可當日晚上,甯嫔肚子裡的孩子突然小産,甯嫔随之香消玉殒,皇帝正悲痛萬分,又聽聞在圍場的烏涯落傑皇子遇刺,一時竟不知顧着哪一頭。
葉瑛不在身邊,秦時安身受重傷,太子正在籌集救災的物資,皇帝隻能讓賢王跟西廠廠公齊同君一起調查烏涯落傑皇子遇刺之事。
半夜,甯嫔中毒身亡的診斷出來,皇帝勃然大怒,立刻命司禮監掌印周應煥徹查此事。
烏涯落傑皇子遇刺,他身邊的侍衛受了輕傷,他自己則并未受什麼傷。但對于遇刺之事,烏涯落傑皇子非常惱怒,定要賢王給個說法。
賢王好言好語,卻總是被奚落一番,便沒了耐心,将烏涯落傑皇子丢給了齊同君。
甯華公主來秦府時,秦時安還在返京的路上。
幽蘭擔心了兩日,還要接待突然到訪的甯華公主,身心俱疲。
甯華公主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她臉上的疲态,說到賢王臉色難看至極,忍不住笑道:“雖然賢王那家夥不高興我倒是挺高興的。但是,不過就是圍獵勝了一場罷了,烏那什麼傑就忘了六年前他們是怎麼狼狽回去的?”
幽蘭給甯華公主剝好了橘子遞給她:“那年他們圍獵輸了嗎?”
“不是圍獵,是比武。”甯華公主說到此事,似乎來了精神,雙眼閃出光彩:“當年連渠也是帶了十八位所謂的勇士入京,接連挑釁五城兵馬司和鎮撫司的人,皆大獲全勝。那什麼烏什麼傑的也是一副嚣張跋扈的樣子。結果,第二日,賢王身邊十人出戰,悉數戰勝連渠那十八勇士,當時那個場面,我到現在還記得。”
“賢王身邊的人這麼厲害?”幽蘭驚歎道。
甯華公主咽下橘子,又道:“取了他們好幾個人的性命,剩下幾個也殘了,烏那什麼傑狼狽返程歸國。”
“說起來吧,我雖然讨厭他,但這件事情上我倒是不讨厭他。”
幽蘭耐心地給甯華公主燙着水果茶,又道:“看樣子,父皇今年是不會有什麼比武的心情了。甯嫔跟她的孩子一死,他立刻将整個太醫院的人都關了起來,連碰都沒有碰見過甯嫔的太醫都給關起來了。”
聽到太醫被關起來,幽蘭擔心羅伯父,又道:“他們會不會死啊?”
“都死了誰來給我們看病啊?”甯華公主翻了個白眼,“主治太醫肯定跑不了,可憐吳太醫一把年紀,明年就該告老還鄉了。”
待甯華公主離開,幽蘭在走廊呆坐了一會兒,看着秦時安的書房,突然起身走了進去。
書房裡落了灰,秦時安曾叮囑過他的書房不允許随意進入,所以無人敢進去打掃。
和上次看到的擺設差不多,幽蘭不敢随意翻動,怕留下痕迹。
她環視了書櫃一周,發現沒有什麼異樣,又走到對面挂着的山水畫前仔細地看了看。
畫軸上也有灰,但奇怪的是,上面居然還有幾個指印。
她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了那幅山水畫,露出了後面貼牆的紅木。
紅木的顔色和書櫃的顔色有些許的差别,幽蘭伸手貼上去,上下挪了挪,便聽“咔”一聲,一個暗格出現了。
幽蘭的心跳得厲害,伸出手去摸,卻什麼都沒有摸到。
失望的情緒瞬間蔓延了出來,她長長吐了口氣,正将暗格關上,突聽得外面小一喊道:“幽蘭姐姐,幽蘭姐姐,大人回來了!”
幽蘭趕緊從書房裡出來,撩起裙擺快速地跑向門口。
胡不思和另一人正扶着秦時安,一步步緩緩走進來。
見到秦時安還能站立行走,幽蘭松了一口氣。可對上他凹陷的眼眶和因為失血過多而慘白的臉,她的眼淚又忍不住落了下來。
她默默跟着一起進了屋,待秦時安趴在了床上,胡不思才将事情跟幽蘭大概說了一下。
秦時安返京的途中,皇帝也派了太醫出城,兩隊人馬在中途相遇,太醫替他拔了刀,止住了血,算是度過了危險期。
胡不思跟幽蘭交代了一陣,然後帶着秦時安的令牌入宮複命。
等到屋裡隻剩下幽蘭,秦時安聲音虛弱道:“我看你還在圍爐煮茶,挺開心的嘛!”
“你不是還沒死麼!”幽蘭賭氣道,“難道你沒死我也得哭啊?”
秦時安盯着幽蘭,好一會兒才緩過氣道:“那麻煩你給我端杯水來,行不?”
幽蘭起身,氣呼呼地給他倒了一杯水,走到他面前,卻又紅了眼,咬着唇道:“還說什麼讓我别到處闖禍,到時候趕不回來救我。你現在倒是救我啊!你倒是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