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羅伯父後的幾日,幽蘭都鮮少出門,但聖上命甯華公主和幾位世子陪同阿格公主和烏涯落傑皇子遊玩,甯華公主便常常一個帖子送到秦府,逼得幽蘭不得不趕緊梳妝打扮,收拾一番。
不管是在東湖上圍爐煮茶,還是去圍場冬獵,甯華公主也隻會随意打幾個招呼,便說倦了,要去休息。
幽蘭才發現甯華公主帶自己出來的原因,竟是為了讓自己給她打掩護,與那位林公子獨處。
若是東窗事發,那她定是那個被拉出來擋刀的人。
一想到這裡,幽蘭隻得抱着琵琶,忍受着他倆的耳鬓私語,彈着他們根本就不會聽的曲子,時刻提防突然出現的其他人。
不過也并非全無壞處,比如她也見到了許久未見的冷霜和流霞她們幾人,也遠遠見過太子兩眼,确定他看到了自己。
烏涯落傑皇子熱衷于冬獵,不過幾日便又提出要比試一番。
北方雪災,太子忙着籌集救災的物資,日日擔心災情百姓,根本無暇與之較量。但又不得不應下此事,讓兵部挑選善騎射的将士與連渠的人比試。
甯華公主這次是真來了興緻,帶着幽蘭一同又去了圍場。
沒想到兩國比試,整個京城的世家貴族幾乎都來了看熱鬧了。
不僅世家貴族,連一些有頭有臉的商賈人家都來了。
幽蘭遠遠就見沈之舟站在人群之中,朝着自己輕輕地揮了揮手,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幽蘭看着他笑了笑,跟着甯華公主繼續朝着主賓席走去。
“你喜歡那個沈什麼來着?”甯華公主突然開口,絲毫不顧忌身邊還有丫鬟婆子。
幽蘭大驚,低聲道:“甯華公主不要拿奴婢開玩笑了。”
甯華公主瞥了她一眼,嗤笑一聲:“這有什麼?秦時安再喜歡你,要入不了你的心,那也白搭。以他現在的身份,将來遲早會有妻妾,你曾是官妓,還能在她們面前讨得了好?不如早早想個下家,那沈什麼的,是個商人,商人不比我們這些人計較,你跟着他離開京城,說不定還能當個妾什麼的。”
幽蘭低頭道:“多謝甯華公主為幽蘭深謀遠慮,隻是現在,幽蘭還是願意待在大人身邊,除非大人厭棄了奴婢。”
甯華公主看向幽蘭的眼光似是嘲諷,又帶了些許佩服,隻道:“你以前的主家還未獲罪前,你可有喜歡的人?”
幽蘭懷抱着琵琶,沉思一陣道:“有過。”
“也是你們府上的?”甯華公主好奇地問。
幽蘭搖頭道:“不是,是隔壁府裡的夥計。”
十多歲的秦時安的臉像潮水一般,悄無聲息地湧進幽蘭的腦海。
“喲,小小年紀,暗通款曲哦。”甯華公主笑道。
幽蘭沒有笑,也未露出羞怯之色,眼眸之中似湖面蕩起了些許水波,隻道:“小時候萌生的情愫而已。”
“後來你找過他嗎?”甯華公主問。
幽蘭搖搖頭,勉強笑道:“沒有。”
“那現在你還記得他的樣子嗎?”甯華公主依然好奇。
幽蘭又想起那站在泥濘的洪水之中,渾身像個泥人的秦時安,抿嘴一笑:“我隻記得他十四歲時的樣子。在我心中,他永遠都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郎。”
甯華公主還要問,突然有太監急急走到了她面前,在她耳邊低語幾句後,甯華公主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眼光看向幽蘭,露出了驚詫和擔憂之色。
她癱坐着的身子一下子就坐了起來,拉着幽蘭的手道:“我跟你說,你先别急啊!秦時安被那些哄搶糧食的災民刺傷,現在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幽蘭胸口劇烈起伏着,那顆狂跳不已的心髒怎麼都平複不下來。
在回來的路上了,那意味着定不是什麼小傷,當地的大夫定無法醫治,才會被匆匆送回來。
幽蘭急忙起身,嘴唇微微顫抖道:“請甯華公主讓我先回府,我……我回府等他……”
“好。你不要擔心,聖上已經派葉瑛他們過去了。說是已經出發了幾日,要是路上一切順利,應該三日内就會回來。”
說罷,甯華公主立刻對身後的丫鬟道:“你送幽蘭姑娘出去,坐我的馬車,讓人護送她回秦府。”
幽蘭慌張地跟着丫鬟朝着圍場外走去,身後振奮人心的呼喊和喝彩聲撞在她心中,令她更加煩躁不安。
還未走出圍場,便突然聽見沈之舟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你這是怎麼了?病了?”
沈之舟走近了,見幽蘭臉色慘白,以為她是哪兒不舒服,卻聽她聲音發顫道:“大人被災民刺傷了,正在回京的路上,我得趕回去。”
沈之舟一聽,立刻從懷裡掏出一枚印章,又取下手指上的扳指,認真叮囑道:“若缺什麼珍貴的藥材,你拿着這兩樣東西去藥鋪,不管什麼藥材掌櫃的都會想辦法給你拿到。不要擔心,不會有事兒的。”
幽蘭點點頭,跟着丫鬟大步離開了圍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