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王仔細地瞧着上面的字迹,道:“不會是你為了救她,自己謀劃出的東西吧?”
“殿下若是不信,隻需再給我幾日時間,等我找到她說的那本書,立刻呈上來給殿下,再殺她不遲。”
“我很好奇,她日日在你府中,從哪兒尋得的陸碩明的書?又為什麼會給沈之舟寫信,讓他回來幫忙呢?”
“下官确實不知她何時拿到的那本書,年前下官手上事務太多,對她确實有疏忽大意的地方。據我推測,應該是沈之舟年前離京之後,否則她也不會給沈之舟寫信讓他回京幫忙。若那本書真是陸碩明的書,沈之舟自幼學醫,且在京城開了不少的藥鋪,想必身邊懂醫的人也不少,所以她才會找沈之舟幫忙。”
秦時安深吸了一口氣,又道:“這些隻是下官的推測罷了。”
賢王盯着他,又道:“那你再推測一下,沈之舟知道她的身份嗎?”
秦時安不語,賢王便極其有耐心地等着他。
“商人重利,沈之舟再大的膽子,想必也不會拿家族的命運給一個死囚幫忙,想必……是不知情的。”
賢王突然一笑,躬身看着秦時安道:“你不也拿自己的命護着她嗎?怎麼,就不允許他沈之舟跟你一樣了?”
“若不是昨日攔截了這封信,今日她也會死于意外。”秦時安擡頭看向賢王,“她在下官心中,沒有殿下所謀劃的事情重要。”
賢王坐直了身子,嘴角的笑意愈發明顯。
他看了看湖岸兩側光秃秃還未冒出嫩芽的垂柳,緩緩道:“既然還有用,那便先留着吧。”
“是。”秦時安道。
“等她和沈之舟碰了面,研究出書裡面的内容……”賢王深吸了一口氣,“再一起殺了吧。”
浮光樓的二樓,此時的幽蘭并不知道樓上發生的事情。
她正坐在葉瑛的對面,認真地翻閱着慕家叛國案的卷宗。
厚厚的一疊卷宗光看完就要花上不少時間,何況葉瑛隻願意給自己一個時辰。
她一邊看着,一邊拿手中的筆記下重點。
葉瑛則躺在軟榻上,閉目假寐,好似真的睡着了一般。
但随着時間的推移,他突然睜開了眼睛道:“時間到。”
幽蘭手中的筆還未停,葉瑛已一把将卷宗收了回來,臉上神色冷凝:“再多看一眼,我就把你手上寫的都給收了。”
幽蘭擡眼瞪着他道:“要不是我給你的消息,你怎麼能幫太子洗脫罪名?”
“難道就憑一句邊軍私自開采礦石,你就能知道福安橋的事情跟此有關?所以,你隻是恰巧撞上了我,若是換成秦時安……”
葉瑛沒有繼續說下去,幽蘭的手卻捏緊了。
她火速地将手裡的紙張折疊好,然後起身行了一禮,給自己戴上了面紗,對葉瑛道:“謝督公大人,奴婢就不叨擾大人了。将來有機會,希望跟督公大人繼續合作。”
葉瑛一笑,随意揮了揮手,餘光一瞥,卻突然飛身将幽蘭一把拉了過來。
幽蘭還未回過神來,踉跄幾步,撞在了葉瑛身上,就聽他在耳旁低語:“胡不思在外面。”
透過門縫,幽蘭看到胡不思正扛着一個蒙面的人朝下走着,那人身形岣嵝,雖看不到容貌,但裸露出的手背上有着淡淡的老年斑。
他大腿上血迹斑斑,似乎無法行走,隻能任由胡不思扛着。
葉瑛看不到外面發生的事情,狹小而緊密的空間裡,他隻感覺到幽蘭的體溫正透過衣衫傳遞到自己的胸口,所有的感官都被無限放大,變得異常清晰。
幽蘭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驚覺和葉瑛的身體還緊貼着,立刻後退了一步:“謝督公大人。”
葉瑛的眸子似乎猛然收縮,嫌棄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襟道:“記賬,下次還便是。”
幽蘭忍不住抿嘴一笑:“看樣子,我還得在這兒叨擾大人片刻。”
葉瑛卻已不耐煩了,蹙眉道:“我先走,你過半個時辰再出去。”
說罷,便徑自走了出去,留幽蘭自己待在房間内,看着胡不思駕着馬車離開,随後葉瑛也駕馬而去。
她給自己連着灌了好幾口茶,盤算着待會兒回去要怎麼應付小一。
約着過了兩炷香的時間,幽蘭忍不住想要提前離開,便走到窗戶前看了看周圍。
瞧着周圍沒有番役和錦衣衛,她正準備離開,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樓裡走了出來。
即便看不到正臉,僅看身形和衣着,她也知道那是秦時安。
她心中突然有了一絲預感,打消了離開的念頭,待在房間的窗戶旁掩着身子一直等。
半個時辰之後,樓上又傳來了腳步聲。
透過細小的門縫,幽蘭隻看到一身绛紫色錦衣的男子在前後兩名護衛的護送下,推開對面的一堵牆,消失在了視野裡。
幽蘭立刻跑到窗邊,掩着身子盯着樓下,然而等了足足一刻鐘的時間,也未見有任何人從浮光樓裡出來。
她沒有猶豫,立刻跑下樓,遠遠就見湖面上,有小舟劃過,沿着東湖一路朝着對岸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