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橋垮塌的第十四天一早,葉瑛突然被召入宮面聖。
随後,工部幾位侍郎帶着工匠立刻去往福安橋現場查勘。
幽蘭坐在馬車上,經過福安橋時,見秦時安居然也在,還有些忐忑的心又平複了不少。
她出城之後立刻下了馬車,避開人群一路小跑,終于來到了私宅。
她敲了敲門,立刻有一個丫頭從門裡探出腦袋,見是大人之前帶進府中的姑娘,便客氣地行了一禮,道:“姑娘可是有什麼事兒嗎?”
幽蘭平複了一下狂亂跳動的心髒,笑道:“大人有個東西落在書房了,讓我去取。”
丫頭立刻開了門,給幽蘭讓出道來。
幽蘭不敢耽擱太久,進了書房之後立刻去瞧那本書。
見那書還在原處,幽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看着一旁的丫頭道:“我有些口渴,可否麻煩給我一杯水?”
丫頭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去取水。
幽蘭從懷中掏出備好的假書,将它放回書架上,再認真翻閱起手上的書來。
雖然封面已經更換為其他名字了,但幽蘭越看越肯定眼前的書便是那本《神異精》,陸伯父的字迹她認得,上面的每一筆都是他寫的。
她剛看了兩頁,丫頭便敲門進來,她急忙灌了自己幾口水,然後道:“大人要得有些急,我得回去了。”
說完,她立刻走出了私宅,直到看不見丫頭的身影,她才用手撫着自己懷裡的書,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秦時安收到消息時,立刻支走了胡不思,前往私宅。
看着書架上那本被她替換掉的書,他不知道該說她聰明還是愚笨。
想到明日便是元宵,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心跳漸漸平緩,閉眼捋着目前的形勢,認真思考着下一步的計劃。
很快,他研墨提筆,在信箋上寫下了幾行小字,然後裝入信封,連夜趕回了鎮撫司。
鎮撫司裡此時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工部的人在殘餘的福安橋石墩下發現了火藥的痕迹,調查的方向便由修建福安橋過程中存在的問題,轉變成了人為制造災難。
而關于之前石材修葺橋梁采購數量遠超實際數量,則是因河渠署令上報石材質量不過關,太子下令重新采購的原因。隻是重新采購的文書未經工部,而是直接送到了河渠署。
火藥爆炸時為何無人察覺,根據兵部派來的人查探,火藥應該是在除夕夜引爆的,因安置在石墩深處,又逢除夕夜爆竹聲多,這才未引起注意。
而大年初一,出城上香的百姓大多需經福安橋過,人數衆多,這才導緻了橋塌。
早朝上,這一結論又引來一陣争議。
葉瑛連夜審訊,終于從一名返鄉的工匠口中得知發錢的人乃工部去年因牽連赤鴉教被斬的主事。
事情仿佛又落回了赤鴉教手中,太子和工部一行人等即刻被放了出來,周應煥也從鎮撫司回到了宮中。
秦時安得到消息後不久,胡不思便帶着他進了浮光樓。
剛踏進雅間,秦時安便聞到了血腥味,随後,周應煥跪倒在地上,大腿上還插着一把匕首,正渾身顫抖,強忍着痛苦不敢吱聲。
見秦時安進來跪下,賢王陰沉的臉上有了幾分抽動,起身一腳踹在他的胸口。
秦時安被踹得整個人都飛了出去,猛烈地咳嗽幾聲後,爬起來繼續端正地跪在地上。
賢王冷笑道:“一個收了個好徒弟,一個攔不住閹人,你們可真是我的福将啊!”
花了整整兩年時間籌備的計劃,就因為葉瑛給毀掉了,不但沒有傷到太子,反而讓太子在皇帝面前受夠了委屈,更顯穩重睿智。
秦時安緩過氣來,開口道:“下官已按殿下的指示毀掉了部分文書,且也盡量将東廠調來的番役放在了無關緊要的位置上。隻是不知為何葉瑛突然要帶工部的人去福安橋現場。福安橋垮塌的事情,殿下未曾告知下官,若是知道了,定連夜處理掉痕迹……”
“你的意思就是這事兒跟你無關了?”賢王冷笑道,“怪我沒有告訴你了?”
“下官不敢。”秦時安俯身磕頭:“去年,下官将邊軍私自開采礦石的人告知殿下,殿下卻讓我處理知道此事的人。下官處理了之後,曾問過殿下此事是否穩妥,殿下隻說了一句,讓我不該過問的事情不要過問。自此之後,殿下若不提,下官自然不敢多過問。”
“你倒是巧言善辯。”賢王冷笑一聲,“可你沒攔住葉瑛那閹人,就該受罰!”
“是,時安知罪,任憑殿下處罰。”
秦時安不再為自己辯解,一旁的周應煥強忍着腿上劇烈的疼痛,哭訴道:“老奴愧對殿下,但求殿下再給老奴一次機會,老奴定當在宮裡……”
“閉嘴!”賢王呵斥道,周應煥似乎這才回神過來,趕緊閉了嘴。
一想到太子之位穩固,而自己年後需即刻返回封地,賢王咬牙切齒對周應煥道:“你繼續做你該做的事情,若再有什麼差池,就别怪我不給你機會了。”
“老奴明白,老奴明白!”周應煥連連磕頭。
秦時安強忍着胸口的疼痛,将懷中的信呈給賢王:“昨日攔下的,覺得裡面有些話需要給殿下看看。”
賢王冷着臉接過信,寥寥幾個字讓他神色突然一凝,擡頭對身邊的胡不思道:“把掌印大人帶下去吧。”
胡不思立刻扶起周應煥,将他帶離了房間。
“這是她寫的?”賢王盯着秦時安,目光中帶着質疑和探究。
秦時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