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角微微顫抖,卻依然硬撐着,試圖遮掩住内心湧動的情感波動。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嗓子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般,聲音略顯沙啞:“先回屋吧,回屋再說。”
他的目光落在幽蘭身上,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慈愛和關切。
府内的庭院靜谧而古樸,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仿佛在為這場久違的相聚增添了幾分溫馨。
幽蘭如同一朵悄然綻放的蘭花,悄然走進了沈之舟的生活,化身為他尋覓已久的妹妹沈之蘭。
她的到來,仿佛為沈家帶來了久違的開心。
沈母那原本蒼白無力的臉上,漸漸泛起了紅潤,眼中閃爍着久違的光彩,每當看到幽蘭,她的嘴角總會不自覺地揚起溫暖的笑意。
隻是這樣的日子沒有過幾日,沈父便單獨将幽蘭叫到了自己的書房,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不是我的女兒,對吧?”
幽蘭的心如同被一層薄霧籠罩。她雙膝跪下,給沈父磕了一個頭道:“對,我并非真的沈之蘭,我叫幽蘭,是沈大哥說我與他妹妹長相相似,所以才讓我冒充沈家小姐,以解沈老夫人思女之苦。”
雖然有所準備,但眼前這個女子并非自己與妻子血脈相連的親生女兒,還是讓沈父難受不已,心中百感交集。
他揭開這層真相,想要打發幽蘭離開,但想到沈母因眼前人的到來而煥發的生機,聽到她那歡快的笑聲,沈父的心便軟了下來。
對于沈母來說,眼前的人不僅是女兒,更是治愈思念之疾的良藥。
沈父沉默許久,才道:“你可以待在這兒,但是不要有任何的非分之想,若是讓我知道,你心懷不軌,我親自送你去衙門見官。”
幽蘭再次磕頭道:“幽蘭無所圖,這輩子不成婚不嫁人,隻守在您和沈老夫人身邊。”
“怎麼會不成婚不嫁人呢?”沈父歎了一口氣道,“這些以後再說,眼下你多陪陪你母親便是。”
“是,女兒知道了。”
自那日後,幽蘭置身于沈府之中,每日照顧沈母,沈母早睡,她便潛心研習醫術,鮮少出門。
日複一日,她的醫術漸漸有了顯著的進步。
隐秀和沈之舟的婚事也開始籌劃起來,她試着親手調配香囊給隐秀,被誇贊時心中總會湧起一股成就感。
沈家旁系的親戚紛紛來看望這位失蹤多年的沈家大小姐,瞧得多了,偶爾聊上幾句京城的事情,幽蘭的臉上便挂上了無法遮蓋的憂傷。
她想起秦時安,想起她最後說的那句話,想起被燒毀的處方,心就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
偶有一次,遠房懷孕的表嬸在沈府暈倒了,幽蘭在大夫趕來之前把脈,得出表嬸胎位不穩的結論,随即在院中抓了些草藥揉碎了讓表嬸吞下。
大夫來後,與幽蘭所言相同,且因幽蘭及時給表嬸服下了藥,抱住了腹中的孩子。
這一場驚心動魄的事故後,沈母覺得自己的女兒是個可造之才,便讓府中最好的大夫教她醫術,專治婦女疾病。
幽蘭每日忙于學習,内心的陰郁漸漸被忙碌所代替,隻有夜深人靜之時,思緒才不由自主地飄向秦時安。
她不明白,為什麼秦時安如此決絕,
一想到這裡,她滿腔的恨意便滋生出來,覆蓋于對他的愛意之上,如潮水一般淹沒。
為了擺脫這份煎熬,幽蘭隻能強迫自己将注意力轉移到醫術上。
她更加用心地治療每一位病人,仔細研究每一個病例,試圖用忙碌來麻痹自己,讓心中的傷痛得以緩解。
隐秀和沈之舟的婚事在立冬那日禮成。
忙完了大公子的婚事,府中的老婆子們開始準備添置新衣,幽蘭已經很久沒有出府,便打算跟着隐秀一起出門置辦過年的新衣等物。
剛走到正廳,卻突然聽見沈父的聲音傳來,似有擔憂:“一時要捐出一萬兩怕有些難,若是大人能寬限幾日,沈某想必還能湊上。”
屏風外傳來聲音道:“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才厚着臉皮來找沈爺的,若不是前方戰事吃緊,我也不至于來叨擾沈爺。”
沈父急道:“将士們在外本就是九死一生,我們這些商人斷不可讓将士們餓死在外面。請大人放心,我手上五千兩銀子先行給大人救個急,待後面湊夠了銀子,再命人快馬加鞭送過來。”
“好!曹某就此謝過!軍命在身,就此告辭!”
說罷,腳步聲快步遠去,幽蘭和隐秀才從内廳走了進來,就見沈父僵着身子,坐在太師椅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父親,出什麼事兒了?”幽蘭先開口問道。
“齊北跟連渠大概是串通好了,分别從北邊和西邊攻打大瑞邊境,各地都在調兵和糧草,但是今年災情嚴重,糧食收成不好,怕是會耽誤軍情。”
隐秀聽完,歎氣道:“這眼見要過年了,那些将士卻要遠行,想來不知道要吃多少的苦。”
“說到這兒……”沈父突然道,“對了,今天齊媽媽領了個丫頭回來,說是死了娘親,賣身葬母。她瞧着可憐,就給了些銀錢,誰知那丫頭死活就賴在沈府不走了。我瞧着幽蘭院子裡也少個丫鬟,就讓齊媽媽好好訓練一下,再送到你的苑裡。”
幽蘭搖頭道:“我有小一和大一就好了,爹還是給嫂嫂送過去吧。”
“我可不要。”隐秀道,“我苑裡五個丫鬟了,再多都住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