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瑛闆着臉,問:“你不信?”
秦時安用毛巾擦拭着臉上和手上的血漬,語氣平和道:“我比任何人都懂她,她不會跟你走的。就算你告訴她我死了,她也一定要見到我的屍體,才會承認。”
葉瑛緊抿着唇,忍不住嗤笑一聲道:“早知道就該等你被齊軍殺死了,我再更恰當地出現,可惜了。”
秦時安笑着點點頭,看着葉瑛道:“那确實,可惜了。”
年後,幽蘭終于恢複了往日的精氣神,那雙黯淡無光的眼睛重新有了些許光彩。
她将全部精力投入到醫術的學習中,跟随在先生的左右,一同出診,親身體驗和實踐,細心地為患者診脈、開方。
忙碌的日子讓她無暇沉浸在悲傷中,然而,每當夜幕降臨,夜深人靜之時,思緒便不由自主地飄向了遠方。
想到秦時安,她的眼淚便不由自主地滑落,悄無聲息地滴落在枕頭上,直到東方漸漸泛起魚肚白。
幽蘭緩緩地從床上坐起,正打算洗漱,卻從窗外見隐秀急匆匆地朝自己房間跑了過來。
她的身後緊跟着齊媽媽,一邊跑一邊大聲呼喊着:“我的姑奶奶啊,少夫人您不能這樣跑啊!”
隐秀完全不搭理齊媽媽的呼喊,她手中緊握着一封信,直接沖進了幽蘭的房間,氣喘籲籲地說道:“秦……秦大人的信。”
幽蘭聽到秦大人三個字,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的眼睛裡充滿了激動的淚水,顫抖着接過隐秀手中的信,一眼就認出了信封上秦時安的字迹,眼淚便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
她拼命地擦拭着淚水,試圖讓自己的視線變得清晰,以便能夠看清楚信上的每一個字。
當她抽出信紙,看到上面的内容時,她激動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哽咽着對隐秀道:“他沒事,他沒事,嫂嫂,他真的沒事!”
督軍葉瑛跨越千裡之遙成功地将秦将軍從敵軍的包圍中解救出來,而秦将軍以一己之力斬下了齊國三皇子的首級,當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傳到潮州時,幽蘭已經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途。
這一次,幽蘭并沒有像上次那樣偷偷溜走,而是長跪于沈父沈母面前,眼中充滿了堅定和誠懇,她祈求他們的諒解,懇請他們允許自己去京城。
沈父沈母最終熬不住女兒的請求,隻得派出車隊護送幽蘭回京。
幽蘭懷揣着一顆激動的心,帶着小一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一路上,她不斷催促着車夫前行,思緒如潮水般翻湧,想象着與秦時安重逢的情景,心中充滿了期待。
當她終于抵達京城城門時,眼前的景象讓她不禁微微愣神。
原來,秦時安他們的軍隊也恰好剛剛到達,城門聚滿了歡迎的官員,甚至連太子都親自出城迎接。
她在凱旋的隊伍中一眼就看到了秦時安。
他消瘦了不少,臉上還帶着傷,連日的奔波讓他更顯憔悴。然而他的眉宇間透着一股堅毅,目光如炬。
看着他,幽蘭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仿佛要從胸腔中跳出來。
“是秦大人哎,姐姐,是秦大人哎!”小一晃着她的手臂道。
她知道,她當然知道,她想立刻沖上前去,與他緊緊相擁。
很想很想。想到需要深深呼吸數次,才能強忍住内心的沖動,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的目光在秦時安身上停留了片刻,最終依依不舍地收回,默默地轉身,穿過人群,回到了秦府。
整個秦府隻剩下原來的兩個看護和兩個丫頭,知道今日秦将軍回京,見幽蘭回來,并不奇怪,細心地給她備好了吃食和用品。
“秦大人什麼時候回來呢?”小一忍不住問幽蘭。
“應該不會很快,進宮面聖需解甲沐浴,整理妝容。若是聖上要留宿大人,他也許明日才會回來。”幽蘭笑着回答,眉間卻輕輕蹙起。
夜幕低垂,秦府内一片寂靜。幽蘭放了一盞燈,坐在八角亭中,聽着偶爾響起的蟲鳴聲,覺得困頓疲憊。
“姐姐,你都連着趕了好幾天的路了,今晚上秦大人怕是不會回來了,你早些歇息吧。”小一勸道。
“好久沒這麼安靜了,我再坐一會兒,你先去睡吧。”
小一隻好給她披了件毯子道:“那我去睡了哦,明早我早些起來,給你熬八寶羹。”
幽蘭迷迷糊糊地看着晃動的燭光,眼皮越來越沉重,厚實的毯子讓她整個人都覺得很溫暖,院子裡的空氣又異常清新,她忍不住閉上眼睛,打算小憩一會兒再回屋。
不知不覺中,八角亭中就傳來她均勻的呼吸聲。
當秦時安趕在宮門關閉的前一刻出宮,回到秦府時,看門的護衛告知他幽蘭姑娘已經回府。
秦時安疾步朝着府内走去。
他走得如此之快,以至于差點兒忽略八角亭中正搖曳不定,仿佛随時都可能熄滅的燭火。
在八角亭内,秦時安看到了幽蘭。
她正躺在一張椅子上,身上覆蓋着一條溫暖的毯子,頭歪向一邊,似乎在八角亭的甯靜中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秦時安輕輕地蹲在幽蘭的面前,仔細地看着眼前這個沉睡的人,輕輕用手撩開了她鬓邊的一縷碎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