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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走了。”
“是的,明亮同志。”
尚水西的眼宛若清泉,注視着對面大衣帽子圍巾手套将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人。
那人抵擋不住,移開視線。
尚水西念道:“什麼時候,明天嗎?”
對面的人握緊了拳,又徒然松開,偏着頭生硬地說:“不,是今晚。”
尚水西愣住了:“……今晚?”
她轉動眼睛,望向天空——往日裡群星璀璨的夜空,此刻卻是見不到了。月亮高高地挂起,月光潑向大地,在每個人背後留下漆黑的影子。
“可是,現在已經是晚上了啊。”尚水西喃喃道。
“是的。”那人愧疚而堅定地說,“我馬上就要離開了,明亮同志。”
尚水西望着他,這一次,他沒有再移開視線。
“我明白了。”她說。
——
“好!”
導演大喊一聲。
所有人松了口氣,場上也多了窸窸窣窣的碎語。
尚水西走到一旁脫下外套,接過趙青青手裡的小風扇,往脖子上吹了吹。
初秋,天氣正熱,但是要拍冬天的戲,沒辦法。
男演員更誇張,因為扮相要求導緻瘋狂出汗,剛剛是拍一段停一會兒擦個汗繼續拍。眼下這一鏡算過了,人也已經跟河裡爬上來似的,好懸沒中暑。
晚上其實比白天好點,時不時地能有陣風,盡管風也是熱的。
尚水西沒敢多吹,擦了擦汗就把小風扇還給趙青青了,她怕感冒了。
趙青青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半了:“西西姐,要拍到什麼時候啊?”
尚水西抿了口水潤潤嗓子,聞言說道:“聽導演的。”
要拍夜戲,所以不可能早走。
當然,為了上鏡效果,燈光打得也十分有技巧。導演既要模仿月光,又要修飾演員,燈光師也被他指揮得團團轉。
尚水西就着光,看到地上有條粗繩。
“小康,你過來一下。”尚水西喊道。
“尚姐,啥事兒?”站在粗繩邊上被喊作“小康”的小夥子幾步走到尚水西面前。
“叫武師傅過來,帶上家夥,這裡有蛇。”尚水西拉着趙青青後退。
小康吃了一驚,回頭瞄了一眼,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也沒看清楚,也不敢多看,怕耽誤了時間,撒丫子就跑。
趙青青很快鎮定下來,返過來将尚水西攔在身後,同時驅散了近處的人。
武師傅和幾個人全副武裝上前線去了,有人嚷嚷着沒毒,不知道他們是準備把蛇趕走,還是夾遠了丢掉。尚水西等人已經退到安全距離外,看不到那邊的動靜了。
“啊呀,青青已經變成可靠的大人了呢。”尚水西看着趙青青笑。
趙青青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打着手電筒,把周圍一圈都仔仔細細看過了,這才放下心來。
“那是西西姐和博哥教得好。”
趙青青捧了一句,随後提出疑問:“我們明明準備了驅蛇驅蟲的藥劑,那味兒挺沖的啊,怎麼還會有蟲蛇,難道是遇上了黑心商家?”
因為意外事故,戲也拍不下去了,導演隻好先解散了,讓人回去休息。
尚水西和趙青青在回酒店的路上,接着聊先前的話題。
“說不定是意外呢?”
“哎?真的嗎?”趙青青半信半疑。
尚水西笑着說道:“你看我們來這裡這麼多天了,不是隻遇到了這兩次麼?”
趙青青想想也是:“也對哦,說不定是遇到嗅覺失靈的了。”
尚水西被她的話逗得哈哈笑。
盡管趙青青不覺得有那麼好笑,但聽到西西姐的笑聲,她的心情也輕松了許多。
深更半夜在戶外碰到蛇的緊張與不安被化解了,趙青青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真情實感的笑容。
·
第二天。
“咦?現在就寄嗎?”趙青青有些驚訝。
“可是武師傅說要泡一個月哎。”
趙青青說的是前兩天請武師傅幫忙處理後泡的藥酒。
尚水西要将藥酒送人了。
“沒事,我會跟她講的,等她收到後先放着,一個月後再用。”尚水西笑眯眯地說。
為了方便照應,趙青青住在尚水西的套房裡,不過不是同一間房間。
套房公區的角落裡貼牆腳擺着一個玻璃壇子,被一塊布罩着,壇口系了條細繩,頂上還壓了塊方闆。
“哦。不過液體可能不方便寄,限制度數還得打木架子。”趙青青翻看限制條例,“西西姐打算寄到哪兒去?同城的話我叫人開車直接送過去就行了。”
“是同城。那我把地址給你。”
“……”
“給我的?”尚紫涵茫然地接過重物,見人走後,用後背将門關上,抱着重物回到屋内,将重物放在客廳茶幾上。
“什麼東西啊?”尚紫涵不明所以。
她毫無防備地掀起罩布。
【宿主……】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宿主。】
“啊啊啊啊啊嗚嗚嗚——”
尚紫涵被吓得花容失色,連聲尖叫,到最後失聲哽咽。
“出什麼事了?”尚紫涵的室友一臉困倦地開門,趿拉着拖鞋走出來,就看到尚紫涵癱在沙發邊上,啜泣不已。
室友:“?”
室友的目光落在茶幾上,那裡放着一個玻璃壇子,掀起的半邊罩布讓人可以看到裡頭裝着奇怪的東西。
“啥東西啊?”室友皺着眉頭,湊近了才看清楚壇子裡裝着蟲和藥材,一臉嫌惡,“噫惹,你買這玩意兒幹嘛?”
尚紫涵隻是流着淚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