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白。
啊,不是,真香。
尚水西撥了撥銅鍋裡的肉卷,夾出來嘗了一口。
清口不蘸料也好吃,看來食材夠新鮮。
森白地在湯池裡站了一會兒,由着竹筒裡的水打在他背上,後來才坐下。
尚水西沒吃多少,把喜歡的嘗個味兒以後就放下了筷子,半坐半靠在躺椅上,身上蓋着毯子。
尚水西眯上了眼,她感覺自己睡了半分鐘,也可能是五分鐘,總之睜眼的時候,原本離她有半池子遠、側坐着的森白地忽然到了她腳邊。
尚水西定定地看着他。
這人不知道是不是埋到水裡過,臉上濕漉漉的,頭發也是,邊緣濕成一縷一縷的。
庭院有燈,主打一個營造氛圍的作用。亭下也有燈籠,光線柔和,到森白地身上,留下細碎的陰影,襯得人更加立體。
尚水西坐起來看了眼冒着小泡的鍋子。太好了,沒燒幹。
她夾了顆牛肉丸出來,小心地遞給森白地。
離他嘴邊還有一段距離。
森白地擡頭望着尚水西,雙手撐在池邊台面上,越出湯池,側坐在池邊,輕巧地銜住丸子後順勢滑入水中。
丸子被吞入口中,但可能咀嚼時有湯汁噴到口腔壁,森白地被燙了一下,“嘶”了一聲。
這一聲标志着“人魚”表演的落幕。
尚水西意猶未盡,試圖哄勸水裡的家夥再來一個。
可惜人拒不配合。
拒絕動物表演。
森白地從水裡爬上來,裹上浴巾擦了擦,穿上浴袍,慢步走到尚水西身邊。
尚水西懶洋洋地望着他,看他要做什麼。
森白地俯身,在尚水西愣神時,雙手穿過她與躺椅間的空隙,把人撈了起來。
尚水西:“?”
尚水西攀着他的肩,低頭看他要做什麼。
卻見森白地轉身自己坐上了躺椅,随後松開了手。
莫名其妙就坐人腿上的尚水西:“???”
“你搶我位置!”
尚水西選擇先發制人。
森白地一手虛扶着她,一手拖過鍋子,把裡頭的食物撈了出來,正打算将旁邊的生食往鍋中下,聞言一臉無辜地看向尚水西:“什麼?”
尚水西:“……”
尚水西捏住了森白地的下巴,危險地逼視。
森白地配合地擡頭。
尚水西沒做什麼,隻是将他的臉轉到一邊,朝着鍋子那一面。
“吃你的吧。”她說。
森白地在尚水西收手前歪頭蹭了蹭她的手,随後立刻嚴謹地往鍋裡下食材,一根一根一片一片一顆一顆地數過。
尚水西看了看手,伸手在森白地的肩上搓了搓。
森白地:“……”
尚水西挪了挪腿。
躺椅寬大,森白地再往邊上靠了靠,兩個人便順利地并排擠在了躺椅上。
尚水西靠在躺椅的靠背上。
森白地回頭看了看,端起桌上的碗,看一眼,吃一口,再看一眼,再吃一口。
尚水西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背:“别把油滴下來了。”
森白地紋絲不動,手極穩,筷子上的丸子都沒有因為這一戳而掉下來。
他迅速解決了晚飯,将鍋子從爐子上挪開。
森白地回頭看了看,如果他想往後靠的話,就會壓到尚水西的肩。
尚水西感受到椅子在震動,于是睜開眼,結果看到森白地一手支着靠背,試圖将身體側過來貼合躺椅。
類似于“美人側卧”的姿勢。
尚水西陷入迷惑。
“你為什麼不躺那兒?”尚水西指了指隔壁的躺椅。
院子裡有兩張一模一樣的躺椅。
一對單人躺椅。
森白地看了看邊上空落落的躺椅,搖頭:“這邊暖和。”
确實,他們身下的這具躺椅是更靠近暖爐。
但尚水西能感受到透過兩層衣袍傳遞過來的熱量。
尚水西欲言又止。
尚水西伸手摸了摸森白地熱乎乎的掌心,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不語。
森白地閉上眼,拒絕對視。
但是他悄悄攥住了尚水西的手。
尚水西的左手很快就熱起來了,甚至要出汗了。
她用僅剩的自由的右手摸了摸身上的毛毯。
毯子毛茸茸,摸着柔軟舒适又順滑。
不過是涼的。
是不是該回屋了?
尚水西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她抽回熱出汗的左手,扯了扯毯子,轉過身,給森白地也蓋一點。
森白地捏住珍貴的毛毯的一角,輕輕地搭在自己的腰上,蓋住上面的手。
尚水西抱着人形暖爐,迷迷瞪瞪地想:五分鐘,再過五分鐘,再回屋。
盡管有暖爐,有熱湯池,四周也有圍牆,但是這天氣在院子裡睡覺,容易受風寒。
森白地試圖喚醒睡着的尚水西。
尚水西低頭蹭了蹭,将臉埋得更深。
森白地等了一會兒,摸了摸尚水西的頭發,再次呼喚她的名字。
尚水西不堪其擾。
她向上摸索,找到那張發出噪音的嘴,用兩根手指捏住。
從人淪為鴨的森白地:“……”
“蘇西……”鴨子嘴不死心,受制于人卻仍試圖叭叭。
尚水西假裝沒聽到。
見言語無果,森白地閉嘴安分片刻,等嘴上的手指力道漸小時,用力張嘴掙脫束縛,偏頭銜住一根手指快速地舔了一口。
尚水西直接垂死夢中驚坐起。
她驚疑不定地看了看手指,又看了看無辜的森白地,面無表情地把手指上快幹掉的口水抹在他臉上,掀起毯子翻身下地回屋洗漱入睡。
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般一氣呵成。
等森白地進屋時,隻剩空無一人的客廳和緊閉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