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北府院近些時日……”關于對家的基本情況及危機感。
……
上過學的黎雲意開始自覺走神。
目光環視一圈。
身邊蘇甯安垂着頭,擺弄着腰間系帶。她打個蝴蝶結,不夠好看,拆掉,打個漂亮的蝴蝶結,還不夠好看,再拆掉……
對面的宋遲雨抽出一縷發絲,一手握發尾,一手挑分叉,把揪下來的分叉頭發一根根放好,在她自己面前擺了一排。
左斜對面的季瀾清向後靠着椅背,在那摳手指,應該是不小心扯到了肉,看表情龇牙咧嘴。
右斜對面的路平昭跟黎雲意一樣,左顧右盼,見大家都在忙着,最後搜尋半天,視線落在不遠處地面一隻小爬蟲上。
座位靠前的邱時序最為認真,他坐姿端正,紋絲不動,但目光渙散,看起來人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了。
“……今日便到這裡吧。”
邱钰喝幹了面前的一整壺茶,放過了他們。
黎雲意擡頭看天色。
散會了,也該吃午飯了。
大家一道直奔飯堂。
邱時序走在最前,卻在将到飯堂時退到了最末。
路平昭手搭在飯堂大門上,似是想起了什麼,回頭瞅瞅黎雲意。
“你……你怕不怕……”路平昭與黎雲意對視的一瞬間移開了眼神。
“他問你怕不怕小狸花?”季瀾清嘴快,替人問道。
“那個,狸花是我們南府院……”蘇甯安繼續解釋。
“不怕不怕。”黎雲意嘴也快,景國公府散養了一院子狸花貓。
“可它體型……”
“我就喜歡圓圓胖胖毛茸茸的那種。”黎雲意見蘇甯安不大放心,又接了句。
于是路平昭推開門。
一輛大大的黑影向門邊沖過來。
宋遲雨擋在最前面,攬住它的大腦袋,并打量黎雲意的神色。
黎雲意倒是不怕。
“就是……它叫小狸花?”
黎雲意指向縮在宋遲雨懷裡,朝着她搖尾巴的巨型敖犬。
這狗算上腦袋将有半人高。
宋遲雨溫和笑笑,本不想解釋,但瞥見大家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還是開了口:“幼時和狸花貓待得久,喊狸花它便會回應。”
黎雲意點點頭,滿臉恍然大悟的樣子,再次理解并尊重。
“哎呀今天得晚些,米飯還悶着呢,先坐會兒啊,馬上好了。”飯堂廚子打竈房探出腦袋。
此人聲音嘶啞粗曠,中氣十足。
南府院掌廚張叔,身形圓潤敦厚,滿臉絡腮胡,本人與聲音一般潦草。
狸花跟着宋遲雨,一并進了大堂,貼着人蹲在地上。
黎雲意發覺腿邊什麼東西一拱一拱,是狸花又短又粗,毛茸茸的大尾巴。
她看着可愛,不自覺伸手戳戳,見狗沒反應,又上手揪了揪,過了把手瘾。
狸花慌忙抽出自己的尾巴,躲進完全藏不住的宋遲雨身後,狗狗祟祟盯着沒見過的黎雲意,也不叫。
黎雲意覺得這狗完全有當頭牌的潛質,頓時來了興趣,睜着同樣圓圓的閃光大眼睛,吓得狗連忙将眼睛縮了回去。
宋遲雨不語,默默拉開裙擺,蓋在狸花腦袋上,将狗護在身後。
季瀾清哈哈大笑,收到面前威脅神色後立馬憋住。
飯菜很快上了桌。
隻是裡面的東西有些不敢恭維,擺盤随意,飯縮力極強。
黎雲意自認為她是不挑食的,但此時手中的筷子擡起又放下,再擡起又放下……
她偏頭一看,路平昭已經吃上了,目前生命體征正常,還活着。
于是她将筷子伸向面前的盤子。
晌午過半,黎雲意茶足飯飽,被蘇甯安拉走了。
飯堂中剩下張叔狸花與那滿桌狼藉。
張叔收着空空的盤子哼着歌。
路上蘇甯安拉着黎雲意,介紹得詳細認真:
“樞府院建立之初,打的旗号便是陛下第三隻眼,上察百官,下訪萬民,自律守紀,不得徇私。”
“今時雖不如往日,可既未撤院,我們還是有任務要完成的。”
“說好聽些是任務,實際上就是到處打雜,上頭誰都能使喚幾句。”
“平日裡跑腿的差事居多,也會幫各大衙門整理卷宗,替百姓找貓找狗,判家長裡短的官司也有……”
“我們會收到明确的指令,辦事便好,其餘一律不要過問。”
“目前南府院的僚屬有六人,邱時序,季瀾清,路平昭,宋遲雨,我和你。”
“其中遲雨特殊些,她負責卷軸文書,時常不在南府院中……”
……
轉眼天色暗淡,黎雲意帶着滿腦袋條條框框回到房間。
她無力呆坐凳上出神良久,随後起身,在櫃子裡翻到個小木盒。
将自己脖頸間挂了十數年的翡翠觀音丢進去,壓在一張淩亂墨痕的紙條上。
黎雲意記不住那夜墜崖前,揣進懷中鐵牌的細節,隻能簡單勾勒幾筆,記下那種似字似符,排版緊湊的感覺。
她将木盒扣起,塞進櫃子最深處,就此塵封。
匆匆洗漱後,躺上了軟軟的小床。
幾日來從未好好休息,黎雲意舒舒服服合上眼,卻輾轉反側,久久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