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漫雪,道路結滿冰霜卻又被兩旁的發熱管道融化,三道身影飛快在人群間穿梭,濺起珠簾水幕。
紀羨之緊随在長袍商販身後,那人身姿臃腫卻動作敏捷,順手抓起一盤攤的果幹往後扔去。
身體躲避幾乎是下意識反應,他有驚無險地松了口氣。
前面就是岔路口,攤販更多,如果縱容這長袍怪人繼續跑,追蹤難度隻會更大。
紀羨之眼睛一轉,似乎想到什麼,随即和沈硯對視。許是合作過這麼多次産生的一點默契,對方瞬間明白他的舉動。
拐角處,他急轉方向,堵任了商販的去路,對方如同泥鳅般躲開追捕,紀羨之咬了咬樂,徑直抄小道跑。
小巷前方就是死胡同,商販拎着長袍,但不幸踩到沒有解凍的冰面,腳下一滑,“呲溜”一下摔倒在地。
他着急忙慌地爬起來,正想往旁邊溜,卻見陰暗處一個黑色的身影。
心中閃過幾秒詫異,扭頭往後退時,來路已經被沈硯堵死,下一秒岔路口的黑影撲了上來,冷冰冰黑黝黝的槍口正對腦袋。
紀羨之鉗住他的手往後扣住,眉梢一挑,槍口輕輕敲了敲他的腦袋:“幹虧心事了?不然你跑什麼?”
“我、我真沒有啊!”他幾乎要抖成篩子:“你們這樣算是光天化日之下犯罪,我要找軍官!找警察!”
聞言,紀羨之更是壓不住嘴角,擡眼示意沈硯。
商販剛要繼續鬼哭狼嚎,就被一張工作證明堵住了嘴。那上面黑字紅章清清楚楚印着沈硯的身份。
“公章證明。你需要配合我們的調查。”沈硯居高臨下,一字一句說得明明白白。
嗡地一聲,他的大腦頓時停止運轉。
軍官?
剛剛那人交易的時候也沒和他說要招惹上校啊!
——
審問室燈光昏暗,高聳牆壁上通風扇葉慢悠悠轉動着,因為機油不足發出“咯吱”聲,狹小的空間裡三人氣氛僵持。
“你是說,有人指使你幹這件事?”紀羨之眉頭沒有一刻是松懈的。
本以為今天會在商販這找出線索,卻沒想到,一切都隻是那位隐匿在陰暗之中的人的計謀。
被鐐铐扣押在對面的商販神情慌亂,生怕兩位軍官不相信自己的說辭,又把事情完完整整地叙述一遍。
“事情是這樣的……”
“今天早上,我正常出來擺攤賣一些小玩意兒,但生意實在不好,這時攤前忽然站了個遮得嚴嚴實實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長袍,就和舊世紀古裝劇裡的夜行衣一樣,可把我吓了一跳。”
“說重點。”紀羨之提醒道。
商販尴尬地笑了笑:“然後他就給我一筆錢,貧民區花銷不高,那些錢夠我養活一家老小兩個月了。”
“無功不受祿嘛,他讓我換上這身衣服,指着你們所在的咖啡廳,說等你們出來就跑,還一定要在你們眼皮底下開溜。”
他難以自抑地掩面歎息:“我要知道你們是軍官,哪能答應這個交易。求求你們大人有大量,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就放過我吧。”
紀羨之雙手交疊環胸,目光幽幽地和沈硯對視一眼,無奈道:“抱歉,我們暫時還不能放你走。”
“為什麼?”
“你雖然不知道和你交易的人是誰,但你确實出賣了他現在出去,中央管理局無法保證你的人生安全。”沈觀直白地把話說清楚。
商販盯着兩位長官嚴肅至極的臉,心中一陣森寒,他難以相信自己幫助了一個極惡之人。
直到餘光瞥見守候在審問室玻璃門外監聽的人也滿臉愁緒,他終于沒忍住崩潰。
蒼老粗糙的手糊亂在臉上抹了一把,他用極小的聲音請求:“麻煩你們保護好我的妻子和女兒。”
紀羨之眉頭緊皺,鄭重給他一個承諾:“我們會的。”
審問結束,紀羨之心事重重地關上鐵門,聽着沈硯和魏鳴簡單交代了情況,他心不在焉地回想這幾天發生的事。
從穿越到直播後一連串的污染寄生,再到母系蜘蛛和符紙,它們之間種種線索全都指向一個人。
那就是長袍商販。
可他不應該繼續隐藏嗎?為什麼會找人冒充自己?是單純挑釁還是别有目的?
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中油然而生。
“紀羨之,你有在聽嗎?”魏鳴反扣了一下桌面。
聲響瞬間把他抽出自己的思緒:“嗯,什麼?”
“算了,你們早點回去休息吧。他的家人,我們會派人去保護。 ”魏鳴柔捏着鼻梁,試圖緩酸痛的眼睛,擺擺手示意他們離開。
——
直到走出管理局,紀羨之依舊情緒淡淡,眸間倒映着雪松枝頭的零星白點,陽光斜照在他的臉龐,卻不似之前一般清透明亮。
冷風細細地撲在發間,鼻尖被凍得通紅他也全然沒有注意。
沈硯跟在他旁邊,幹脆把披風解下來。
紀羨之一愣,寬大的肩膀從背後環住他的脖頸,披風被人細心地打了個結,穩穩系在他身上,風也沒這麼冷了。
“怎麼……”他懵懂地擡頭,撞上沈硯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