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叫我鶴歸便好。”
“……鶴歸,之前的那些屍體在哪兒?”
“有的被家人領走,埋了。沒人領的,送進了亂葬崗。”
子時,城南亂葬崗磷火點點。花顔提着風燈踏過荒草,阿嬰緊緊跟在她身後。花顔原是想讓阿嬰回屋等她,可阿嬰怎樣都不願,非要同她一起。
斷碑叢中矗立着半截蛇神像,殘存的蛇尾纏繞着女子身軀,石雕面容悲戚如生。
"就是這裡。"花顔放下羅盤,看着指針直指神像心口。青竹劍尖挑開藤蔓,露出"永和七年立"的銘文。傳說陽城原是一村落,古村世代流傳着蛇妖化神的傳說。村落旁的山中修得一妖神,人面蛇身,卻因輕信凡人而被偷了心髒,人們懼那妖神轉世尋仇,便立了蛇神像,年年祭拜。如今石像苔痕斑駁,香案前卻堆着不知何年的桂花醴——那時村民們深信,唯有歲歲以初春頭茬嫩芽煎茶,佐以處子指尖血點染蛇瞳,方能使那蟄伏在忘川彼岸的妖靈永眠。
如今古村已不複存在,蛇神像也早已毀壞,神像前的荒地成了堆積屍體的墳墓,也就是陽城人稱的亂葬崗。
趙捕頭說那些屍體堆在神像的正前方。花顔用劍掀開一屍體袖口,見那手腕上果然生着青鱗。
忽而風動。
阿嬰往旁側瞥了一眼,移到花顔身邊,貼在她耳邊用僅有她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阿姐,有人。”而後眼神望向側方的幾棵柳樹。
花顔讓阿嬰退到她身後。她眯了眯眼,果然見柳樹旁隐隐透露點光亮,像是有人點着燭火。她握緊了青竹劍,冷聲道,“誰在那兒?”
“公子,是我。”
木槿提着昏暗的燈籠從柳樹後轉出,月白裙擺沾滿泥漿。
“木姑娘?”花顔松了口氣,握劍的手也随之垂落在身側,她問,“你來這裡做什麼?”
"三日前醉滿樓死了個姑娘,全身長滿鱗片。"她緩緩走來,掀開地上那人袖口,腕間蛇形刺青正滲出黑血,"我跟着送葬隊伍到亂葬崗,看見新墳裡爬出的是蛇蛻。"
“死了個姑娘?”花顔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但又覺得不會那麼巧。
怎知下一秒,仿佛老天故意和她作對般,她聽見木槿沉沉說道,“……是春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