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志和林倦歸所在的水牢位于雲港星不遠處某顆小星球的一座莊園裡。

這裡可以說是雲港星那些富人們的後花園，一些隐秘的，不想被外人窺探的癖好都能在這裡被滿足。

莊園附近空曠得很，水牢建在最高處的一層樓，安保都由智能管家來完成，基本沒人會踏足這裡，不過頂尖黑客想破解奪取管理權也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

姚志還在為林倦歸地話感到猶疑不定的時候，林倦歸起身看似随意地揮了一鞭，水牢裡那些監控攝像頭被林倦歸的鞭子穩穩擊中，碎得滿地都是。

姚志被林倦歸的腕力吓到了，他不敢想象林倦歸用這種力度來對他是不是會當場皮開肉綻。

一時之間姚志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林倦歸，隻能張着嘴喘氣。

水牢外的喧鬧聲持續不斷，林倦歸轉過頭來對姚志笑了笑，姚志睜大眼睛滿是驚恐，林倦歸把鞭子往空中随手一扔，擡手握住中端來到他面前低聲說了幾句話。

姚志連忙搖頭說不要，可他的脖子還是被林倦歸用鞭子緊緊纏上了。

姚志手腳都被綁起來根本掙紮不了，林倦歸的手在慢慢使勁，他并不享受生命流逝所帶來的快感，隻是靜默地注視。

水牢的門被徹底打開的一瞬林倦歸像是脫力了，他的手指已經被鞭子的倒刺割出了血，而姚志則是被徹底吓昏了過去，脖子滲出來的血滴在水裡洇出一片紅色的花。

身穿警服的人很快圍了過來，穆彰也快步走進水牢，看見林倦歸被扶起來之後那副魂不附體的模樣他皺了下眉頭，上前問林倦歸：“你……”

穆彰話沒說完，林倦歸擡手往他臉上就是一巴掌。

這聲脆響讓在場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穆彰的頭都被打偏了過去。

Alpha臉上不僅有林倦歸的巴掌印，還有粘稠暗紅的血漬。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打你，這是你應得的。”

林倦歸狠狠呼出一口氣，他像是緩過勁來了，眼裡盛滿了對穆彰的恨意。

但下一瞬他就徹底沒力氣了，雙眸失去所有神采，雙腿一軟往地面倒了下去。

穆彰趕緊摟住林倦歸，見懷裡的人徹底昏迷，他表情有一瞬間的柔軟和痛心。

片刻後穆彰把人橫抱起來，出門看見咬牙切齒的梁杉越的時候冷笑一聲：“梁先生，Omega不管在哪裡都處于弱勢，我的伴侶被你的Beta情人傷到了，我相信他在水牢裡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保，你指使姚志來綁架他的原因我懶得聽，你還是和星際警察說吧。”

“穆彰，你真不要臉，明明是你把自己的伴侶當成誘餌故意露出破綻，你以為他不知道嗎？否則你臉上這一巴掌是怎麼來的？為了目的犧牲伴侶的安危，有些事就算你做成了又怎麼樣？你走不遠的。”

穆彰沒有應答，隻是将林倦歸立刻帶回天光。

星艦上有最好的醫療艙和醫生，林倦歸雙手的傷口在慢慢愈合，可掃描顯示他的肌肉受到損傷，之後可能有一段時間都用不起勁。

“Omega沒有Alpha那麼好的身體素質，他這樣一搞可能以後都站不起來的。”

“盡全力醫治，如果……”

如果真的成了廢人，大不了穆彰養他一輩子。

穆彰當然能看到姚志把電刑椅的電流加到了最大，可林倦歸卻像個沒事人一樣，警察已經在旁邊表示要盡快進去救援了，穆彰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再看看。”

穆彰很好奇林倦歸到底是個什麼構造，被電擊之後還能那麼快調整好狀态，姚志在他面前簡直就和條哈巴狗一樣，他就這麼有魔力嗎？

之後林倦歸對姚志做的事讓穆彰身後的警察都有些尴尬，但穆彰卻眼睛都不眨地看着。

林倦歸究竟是從哪兒學到的手法，已經不是熟練的程度了，他綁的繩子簡直可以稱得上是藝術。

穆彰開始懷疑他之前查到的資料是不是被人為篡改過，還是說他得把林倦歸的光腦黑了，看看他平常在星網都浏覽些什麼？

本來穆彰心裡還有些不舒服，但林倦歸那一耳光反倒讓他放心了一些。

他果然什麼都猜到了。

林倦歸的确聰明，就算穆彰不告訴他要做什麼也能推導出事情的大概。

他可以配合穆彰的安排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但不代表他能忍受穆彰再一次不把他當人看。

林倦歸隻是穆彰向梁杉越索取道德資本的借口，用這種方式強迫别人順服的确無恥，但很有用。

林倦歸心裡攢的那口氣已經在扇穆彰耳光的時候徹底卸掉，穆彰抱起他的時候可以感覺到林倦歸的身體軟得不像話，能在短時間爆發出這樣大的力量給穆彰一巴掌，穆彰開始佩服他了。

穆彰知道他得像之前那樣和林倦歸好好道個歉，什麼都不和林倦歸說是擔心他會在姚志的刻意引導下暴露穆彰的計劃，但林倦歸不僅能反客為主讓姚志對他卑躬屈膝，還差點兒就反殺了姚志。

林倦歸應該生氣，穆彰一直在等林倦歸蘇醒，和他解釋自己這麼做的原因，可林倦歸這次沉睡的時間有些久。

天光甚至都回到了賽靈星，林倦歸還是和睡美人一樣沒有張開眼睛。

穆彰有些煩躁，他問醫生這是怎麼回事，醫生把檢查報告列出來說林倦歸的身體因為電擊受到了不可逆的創傷，隻要醒來之後進行一段時間的康複訓練就能好起來。

但現在的問題是林倦歸不願意醒來。

醫生表情複雜地說：“這種情況可能得請心理醫生來看看吧。”

穆彰頓了下，他好像想起了什麼。

林倦歸說過他怕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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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倦歸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的他還在那個深不見底的水牢，他的眼鏡被摘掉了，所以他眼前的大多事物都是模糊的。

他變成了一頭困獸，所有接近他的東西都會被他徹底撕碎咬爛，這是他失去理智後的動物本能，他要活。

漸漸地，他發現有人走到他面前，穆彰對他笑得涼薄又自私，他将林倦歸踹到地上，用一種理所當然地語氣對林倦歸說：“我還能利用你，說明你對我有價值，别擺出那副我欠你什麼的樣子，這些不都是你心甘情願的嗎？”

林倦歸罵了句“畜生”。

他想到了那個給他吃藥打針的軍火商。

這種不把人當人的人都該死。

陰暗的念頭一旦順着血液流淌全身就會滋長更多的破壞欲望。

夢裡的林倦歸正在思考該讓穆彰以怎樣的方式去死才比較讓他解氣，一扭頭他卻看見了坐在旁邊看書的霍則深。

成年版的霍則深。

林倦歸眨了下眼睛，像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霍則深注意到他的小動作，把書放下之後湊到林倦歸旁邊坐着，又捧起他的手：“又琢磨着讓誰付出代價呢？”

“哪有。”從語氣來聽林倦歸心情很好，他想把手從霍則深那兒抽出來，卻被霍則深握得緊緊的。

霍則深把頭靠在林倦歸肩膀，他身上的苦艾氣息讓林倦歸放松很多，“沒關系，我會陪着你，你所有的一切，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我都會愉快接受，我很愛你，小卷。”

這對林倦歸來說這不是夢，而是一段很久沒有翻出來的回憶。

那會兒霍則深和林倦歸的感情已經進入穩定期，他們雖然沒有争吵過，但面對一些事情的時候總會有不同的看法。

林倦歸知道自己做事比較狠辣，他會刻意避免在霍則深面前暴露這一面。

可那天霍則深來公司接他的時候還是聽到林倦歸對助理叮囑說：“把他逼到國外再看看他是什麼态度吧，如果他不想要這條命就随他，總歸他老婆孩子以後是沒好日子過了，不過這種人也不在乎身邊的人是死是活，所以放手去做。”

“是。”

霍則深當時手裡捧着一束花，林倦歸看見他的時候表情都有些僵，助理察覺不妙，趕緊找了個理由迅速離開。

男人臉上的笑還是很溫柔，他來到林倦歸面前把花遞給他：“好忙啊，遲到了五分鐘，今晚要怎麼罰你？”

林倦歸松了口氣，也不管停車場攝像頭多不多，上前親了霍則深一口說：“這個夠不夠？”

霍則深笑得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不夠，你知道我很貪心。”

回家後林倦歸還是有些顧慮，洗完澡去廚房悄悄圍住霍則深的腰，當時霍則深正在熬湯，問林倦歸這是怎麼了。

林倦歸說：“我工作的時候，不會吓到你吧？”

火被霍則深關小，男人轉身把林倦歸抱在懷裡，笑聲低沉又動聽，“工作和生活本來就是分開的，我上班的時候也很嚴肅，你又不是沒見過，而且……”

林倦歸的手被霍則深捧起，放到了自己的心口上：“你怎樣都很可愛，做什麼都會讓我心動。”

有時林倦歸會覺得霍則深是甜言蜜語的高手，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學來的。

如果不是霍則深那些朋友同事說霍則深在他之前根本沒談過戀愛，他會覺得霍則深是個專門針對他的殺豬盤，還會時不時審視自己得到的幸福究竟是不是真的。

霍則深像是能感受到林倦歸極其缺乏安全感，他會一次次不厭其煩地對林倦歸表達愛意，直到林倦歸徹底習慣霍則深的存在。

還記得當初林倦歸去醫院給霍則深送錦旗的時候他那些學生都在起哄。

霍則深雖然比林倦歸要小三歲，但他很早就上學了，資曆不是一般的深。

在那之後林倦歸還會給霍則深送一束插滿了圓珠筆的捧花，熬夜必備的養生茶。

林倦歸第一次追人可以說用盡了心思，送的禮都是精心準備的。

他約霍則深出去吃飯，問霍則深平時工作忙不忙，笑得燦爛又直白，像太陽一樣耀眼絢麗。

霍則深根本招架不住林倦歸的攻勢，更何況最開始是他向先傳達了他對林倦歸有好感的意思。

霍則深如實相告，他如今是醫院裡的主治醫生，經手的手術隻多不少，基本不會有什麼空閑時間。

林倦歸點頭，并不意外的樣子，“我平時也挺忙，年輕那會兒吃了很多苦，把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可這半年總是生病，讓我覺得除了工作還應該有别的東西更值得我付出時間，不知道霍醫生是怎麼想的？”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也希望能更好地平衡工作和生活。”

林倦歸覺得他和霍則深三觀挺合得來，當朋友應該是沒問題，可如果想更進一步的話還得看霍則深的意思，畢竟這段時間林倦歸的态度已經很明确了。

霍則深看得出林倦歸在等機會，最開始主動的是他，林倦歸也回應了，如果他什麼都不做就和豬腦子沒什麼區别了。

于是在某個暴雨天，下班後因為暴雨被困在醫院裡的霍則深給林倦歸打了個電話，問他這會兒是不是在外地出差。

聽見霍則深的聲音明顯讓林倦歸很愉悅，他讓下屬先去忙自己的事，自己則是在連接兩座大樓的廊橋裡面對窗外，仰頭看着烏泱泱的雲和淅淅瀝瀝的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