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令婧挑眉，笑道：“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事？”

“什麼事？”林芮有些發懵。

“過橋論道。”竹紹阙笑嘻嘻地提醒。

林芮恍然。

她是聽過這麼個事，“可是這事不是走個過場嗎？”她根本沒打算去。

“是走個過場，但說出來幹嘛？”燕令婧道：“其他人可去可不去，但你不行。”

林芮看向她。

“我被勒令必須帶你去。”燕令婧聳聳肩，繼續解釋：“你已混沌後期，按十三峰規定，混沌後期的弟子要過橋論道。雖然現在靈力枯竭，這個規定已經不再強制，但你不一樣。”

“我有什麼不一樣？”

“你可是讓十三峰掌門沈流俞出關親自收的親傳弟子，當然和其他人不一樣。”

燕令婧打斷竹紹阙的接話：“好了，咱們趕緊去吧。”

*

主峰後面是破軍峰，過橋輪道的橋——問道橋就在兩峰之間。

高聳入雲的兩峰如利劍屹立清奚東洲。長長的木橋在兩峰之間，随着風蕩來蕩去，隐入薄霧中。

不像橋，倒像繩，底下萬丈深淵，若是失足跌下，絕對屍骨無存。讓一些恐高的修士望“橋”生“顫”。

燕令婧介紹：“所謂過橋論道，就是先過問道橋，再去論道堂，因為靈力枯竭原因，過橋不怎麼重要，主要是論道。這次論道師傅也會出山，不過你放寬心，不用害怕。”

等幾個人站到橋前。

雲霧在她們腳下懸浮。

“去吧。”燕令婧遞給林芮問道玉牌，擡了擡下巴指了指橋。

問道橋問道一共分為兩種問法。

一是弟子不知道自己想修何道。

二是弟子已經有了一些修道的想法。

入橋前，會給每個弟子一個玉牌，弟子腰挂玉牌，隻需經過問道橋上。問道橋自會詢問你的一些關于道的問題。

過橋弟子隻需要回答即可。到過了橋，最後結算玉牌會出現兩種顔色：乳白和深黑。若是乳白色，則證明弟子有修此道的天資。若是黑色，則無。

當然，過橋論道隻是一個輔助工具，一切要看弟子本人。

更别提，現在是靈力枯竭時代，入道是修煉途中第一個分水嶺。

如若資質是檢驗一個人是否可以引氣入體開始修道，那麼入道便和心性有關，無論資質怎樣，隻要心性合格便可入道。

過去的問道橋可以稱之為“入道神器”，但現在很是呆闆，猶如雞肋。雖如此，但十三峰還是把“過橋論道”傳承下來，隻不過不再強制，憑個人意願參加。

每個人過橋花費的時間不一樣，對自己毫無自知之明的人花費時間長，心如明鏡的人花費時間短。

但如果時間過長，十三峰弟子途中想出去也是可以的，隻需把玉牌取下，就能被問道橋彈出。

雖然問道功能猶如雞肋，但彈出功能絕對可以稱之為“敏感肌”。

林芮踏上問道橋，腳下橋晃晃悠悠，似乎下一刻就要重心不穩摔下山崖，死無葬身之地。

她慶幸自己不恐高。

待站穩，擡頭望去，隻覺得腳下橋漫長無盡頭。薄霧籠罩，隻能看清前面的一段橋身。

回頭，來路已被霧氣蓋住。

又往前踏了一步。

一個聲音驟然響徹在四周：“何為道？何為道？何為道？何為道？……”

雌雄莫辨。

聲音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從四周傳進她神識中。

“何為道？”林芮擡眼，往前走，周圍沒有參照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前進，隻是埋頭往前走，并答道：“臻于至善即道。”

“還有，還有，還有……”

“道先于天地而生，又因天地運轉而化，即萬物準則，推動萬物生生不息。（1）”

“然後呢，然後呢，然後呢……”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2）”林芮又道，雙眸淩厲：“不過修仙之道——以順天命而逆天命，順即為修道應順應天命，不可逆天而行，逆為修道是為向天借壽，以獲長生。”

“那你有沒有想修的道？”

“有。”林芮擲地有聲：“逍遙道。”

“逍遙道？”忽然，一聲輕笑響起，聲線仍雌雄莫辯，但像橋注入了靈魂。

林芮直覺不對，但腦子忽覺昏沉，實在想不起來哪裡不對，壓下心中疑惑。

而後問道橋繼續問道：“何為逍遙？”

“不滞于物，不困于心，不亂于人，不失本性，是為逍遙。（3）”林芮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而後說了無數的答案。

但相同的問題，無數一樣的聲音一層疊一層地重複，從四面八方湧入林芮靈台，擾得林芮神識嗡嗡作響。

何為逍遙？何為逍遙？何為逍遙……

“何為逍遙？！”林芮神識嗡鳴開始刺痛，額角青筋跳出，冷汗糊住眼睛，一字一頓道：“我即逍遙！”

再往前走了一步，她就踏到了實地，全身疼痛消失，隻覺神清氣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