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芮醒來,便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她趴在床上,身上蓋着薄被,微微一個動作便牽扯到疼痛的背部。
隻能說,戒律鞭不愧是戒律鞭。
她剛被罰完,全身疼痛趴在一個陌生的房間的床上,有一種随時來個人就能捅她一刀的感覺。
她努力翻身坐起來,見身上衣服已然換了一身。
門被敲響,傳來一句話:“方便我進來嗎?”
悶悶的。
是應渡的聲音。
“進。”
門被推開,應渡進來,衣擺随着動作晃動,一股苦味彌漫開來,無聲無息融入空氣中,見她已經醒了,解釋道:“不必擔心,衣服是郭長老來給你換的。”
林芮見周圍環境陌生,但感覺又沒離開十三峰,問:“這是哪?”
“你不知道嗎?”應渡顯然也有些錯愕,“這是主峰。”
“主峰?”
“嗯……”應渡也知道自己的行為太過唐突,解釋道:“我不知你住處,所以自作主張帶你來了這裡,放心,這間屋子我沒住過。”
林芮心裡隐隐有了猜測:“這是十三峰的客房?”
“對。”
她環顧四周,回紋窗棂簡約流暢,黑檀木的桌子大氣沉穩,桌上倒扣着一套白瓷茶具。屋子角落擺着靈花靈葉,給整個古樸的房間添了幾分靈動。
身下雕花大床柔軟至極,令人安心甯神的熏香徐徐上升。
這熏香夾雜着一絲苦味,而苦味的源頭是應渡,她把目光落到應渡身上,“你身上什麼味?怎麼苦苦的?”
應渡微怔:“你的湯藥味。”
“湯藥?”
“對,現在湯藥或許已經好了,我先去看看。”說罷,他不等林芮反應便出去了。
等應渡出去,屋内的苦味漸消。
林芮閉上眼,怎麼又是湯藥?!難不成這也是受罰的一部分。
應渡還沒進來,林芮就已經知道他到門口了。也不知道這湯藥是用什麼藥材熬制而成,苦味兒像利劍一樣,直接刺破門框,鑽進她的鼻隙裡。
等應渡進來,她睜眼,“這是郭師叔熬的?”
“不是,這是我熬的,放心我熬藥的手法很專業。”應渡又道:“至于這法子是郭長老開的,這是天機閣上好的藥材。趕緊趁熱喝了吧。”說罷,便用勺子挖了一勺冒着熱氣的黑湯藥喂林芮。
見林芮抿緊了唇瓣,應渡以為對方害怕自己下毒,有些無奈解釋:“放心,沒毒。你我無冤無仇。哪怕有冤有仇,我是瘋了才跑十三峰,親手灌你毒藥。”說完,便要順勢喂她。
林芮依舊抿緊了唇,倏忽擡頭看了他一眼,伸手握住了他拿勺子的手腕。
應渡長睫輕顫一下,指尖微蜷,等意識到什麼立馬放松身體,對視上林芮的眼睛,他看出了這雙眼睛眼底的抵觸,似乎是摸到了什麼真相,語氣含着無法遮掩的笑意:“你怕苦?”
話音剛落,林芮便搶過勺子和碗,一對嘴一仰頭,硬生生的灌下去了。
鼻腔裡擠滿了湯藥的苦味。
舌根不斷往上頂,胃裡翻滾,她努力不讓自己的臉皺作一團,嘔出來。
這湯藥比上次的湯藥還要苦,苦得她腦子懵懵的。
突然,一顆蜜餞碰上她的唇瓣,絲絲甜味鑽進她口腔。
應渡已經把碗和勺放到一邊,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顆蜜餞。他斂眸,“吃顆蜜餞,清清口。”
林芮眼睛看向他,緊閉雙唇,不知在做什麼抵抗。
應渡把蜜餞往她唇瓣上努了努,微微碰到她的牙齒,笑得溫柔:“我帶的多,吃不完,你先替我吃一點。”
林芮看着他,湯藥後勁一陣接着一陣,實在苦得受不住了,舌尖一卷,便把蜜餞帶到口中。
那苦到牙齒直打顫的苦味與一股清甜碰撞,林芮緩過神來,隻覺得這甜味救了她半條命。
應渡收回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剛剛被握着的手腕,沖林芮道:“我這還有,你還要嗎?”
林芮搖搖頭,這才說話,“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