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書湘第二天剛醒就看見趙莉守在自己身邊，空蕩的房間内并沒有周承宴的身影。也不需多問，想必那人昨晚早就嫌麻煩走掉了。

接下來幾天難得清閑，段書湘蝸居在出租屋裡慢慢養着病。趙莉一邊忙着學業，一邊忙着幫她父母處理農家樂的試營業問題，自然沒時間來處理段書湘的娛樂工作。

本來她的經紀人崗位都是段書湘要求才弄來的，段書湘本人就不受公司重視，更不用講經紀人了，因此兩人的工作彈性都很大。

段書湘去找趙濱講了幾句好話，保留了趙莉的職位，暫時由另一個手下帶着十幾号小明星的老經紀人接管。

老經紀人叫張曉通，戴着個黑框眼睛，又厚又污濁的鏡片不知道多少年沒換過，頭發長到了脖後，全都被一個黑色頭箍卡住撥到後面，黑白夾雜，看起來五十多歲的樣子，段書湘一問才知道他竟然不過四十一。

他手下幾個明星大都不算火爆，隻是在各自的圈内小有名氣。有一個男孩子段書湘倒是認識，叫賀哲。

本來是影視部的小演員，一次直播清唱偶然有了波瀾，行雲緊跟着就給他出了一首單曲，現在算是一個兩栖藝人。

至于段書湘和他的淵源，細算起來就要把時間撥到出道歌曲《蝴蝶泉》MV籌備前兩周了。他們原本計劃是選一個大演員出演蝴蝶少年來配合段書湘拍攝。

但是那位演員接了知名導演趙安的一部作品，期間為了保密不能出組，隻得作罷。退而求其次行雲又找了幾個當紅小生，楊禮謙當然也在其中。

都是業内叫得上名的流量生，那段時間又剛好趕上時裝周，自然不願意抽出時間去配合行雲，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歌手作配。

最後還是幾個金牌制作人聯合敲定，男主從本公司影視部海選，全程模糊臉部拍攝，借此保留蝴蝶少年的神秘感及神話感。

三輪選拔過後，賀哲脫穎而出，他五官硬挺，皮相卻柔和，氣質出奇地幹淨純粹，就像是天生為了《蝴蝶泉》男主而生。

段書湘記得拍攝MV那幾個月，她總是被導演罵眼神不到位，賀哲接到的卻全是誇獎。賀哲在演戲方面的确是有超乎常人的靈氣和領悟力的。

所以段書湘沒想到會在這裡再次見到賀哲，以他的才氣，沒道理不火，怎麼還跟别人共用一個經紀人？

“書湘？”賀哲笑着朝段書湘揮了揮手：“又見面了，我還有事，咱們以後有空再聊。”賀哲說完就背着包離開了辦公室。

他穿着白襯衫，氣質清冽又低調，像是一杯涼透了的溫水，隻有盛着這捧水的玻璃杯上還帶着一絲溫度。

張曉通風風火火地拿着一堆資料進了辦公室，瞥見旁邊的段書湘，思索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點了個頭算是打招呼。

“我正要去找你呢，你邀約還挺多的嘛這不是。”說着他講幾個文件夾遞給段書湘，是音樂節的參演通知。

段書湘翻看起來，主辦方大都是搖滾風格，怎麼會選擇她？

“是不是搞錯了？我唱抒情風的。”段書湘遲疑着又翻到最後，上面赫然簽着周承宴的名字。大開大合，棱角鋒利。

“哦，你還不知道吧，公司要求你轉型，畫意和你賽道高度重疊，資源很難平均的，這也是為了你好……”張曉通還要接着往下說手機就傳來一陣鈴聲，他趕緊接住去了飲水機旁。

段書湘無奈隻能默默記下演出時間，行程安排的特别緊，有時候甚至一天有兩場。這也是周承宴的意思嗎？

“書湘啊，我還有事，你電話我都報過去了，明天就有演出，你現在就趕緊出發去岑燕得了。”說着張曉通就拿着剩餘的資料，邊走邊打電話離開了辦公室。

趙莉不在，也隻剩下劉清月能陪她，段書湘回出租屋收拾了幾件衣服就出發了。劉清月性子慢熱，坐在車上也不講話，一個人拿着化妝卡在研究眼妝。

岑燕就在宛城旁邊，不同于宛城的慢節奏，這裡企業遍地，旅遊業發達，結果就是生活節奏必然會比宛城快上幾拍。段書湘對這個城市并不陌生，因為幾個月前報考大學的時候，她曾背着書包親自來這邊考察過。

回去之後，她興緻勃勃地報了岑燕大學，她成績高，上這所大學綽綽有餘。原以為能夠安心度過最後四年自由時光，卻被周承宴推入了娛樂圈……

窗外燈影婆娑，窗戶上漸漸蒙了一層水霧——岑燕開始下小雨了。四周的紅色尾燈經過雨水折射忽然有了幾分紙醉金迷的味道，讓人忍不住想起來很多之前的事情。

四年前，汽修廠旁邊的那個出租屋裡，每逢下雨，黃鳴明都會把靠後街的窗戶打開，盡管雨水會順着廣玉蘭寬厚茂盛的枝葉滴進屋子内，他也樂此不疲。